黑山頭原來叫爛灘,離西安城不過五里的路程,是片無人種植的荒山。李謙和周照商量好安置難民的事之后,看著爛灘長滿了雜樹,覺得應該也可以種玉米、蕃薯之類的,就把開荒的山頭定在了這里。
生死關頭,那些難民突然迸發的力量讓李謙和周照都非常的驚訝。
不過短短的兩年間,爛灘已陌田成塊,綠意蔥籠,成了西安城附近令人羨慕的之地。又因在那里種植的多是原本沒有戶籍,從河南逃荒過來的人,西安城的原居民就把那里稱做了“黑山頭”。那些逃難的或者許是因為有著“一個地方的人出來在異地生存,抱團更好”的想法,并不以為忤,反而處處以“黑山頭”的人自稱,在西安城形成了一股自己的力量,等閑人輕易不敢欺上門去。
周照知道自己參與到這件事中犯了大忌,就把“功勞”都推到了李謙的身上,對那些不知道內情的黑山頭人,就覺得這件事是李謙一個人做的,李謙就是那個頂著朝廷壓力給了他們一口飯吃,給了他們一條生路的人。
眾人望著李謙的眼睛都亮晶晶的,還帶著幾分期盼,這讓姜憲想起那些衣衫襤褸的婦人跪在菩薩面前求來世今生的模樣。
不要說是李謙了,就是她這樣兩世為人的人,那一瞬間虛榮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意。
姜憲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有些事,不是你不做就不會發生。
前世,李謙在她的慫恿下轄治西北,西北成為那時候最安定繁華之地。今生她只是努力地幫李謙坐到了他原來的位置,卻也切斷了他與朝廷之間的和諧。可誰又能預料到,一次安置災民的善意之舉,地讓他在黑山頭有了這樣的威望。
五萬災民,五萬份感激,會發生多少事,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在這要是讓朝廷知道了,只怕是日夜擔心睡不著覺了。
不過,李謙的兵援恐怕以后不用愁了。
而且這些人還會成為對他最忠心耿耿的將士。
這也許就是命運!
姜憲沒有出面,靜靜地坐在馬車上等著李謙,可那些熱情的民眾還是不停地問著“王爺是和郡主一起來的吧”,“郡主長得可真漂亮,和王爺真是天設地造的一對”,甚至有反應過來的婦人拿著一籃子原本去賣的雞蛋要送給姜憲,這也引發一些婦人的心思,有的要送姜憲一籃子的茉莉花,還有送姜憲油餅、自家縫制的帕子、布鞋的。
李謙笑得和氣,道:“大家是趁著這時節過來做點小賣買的吧?”
眾人齊齊應是,也有說是代表黑山頭來劃船的。
李謙這才發現原本在岸邊練習劃船的一些人也過來了。
他想了想,回頭對姜憲輕聲地道:“要不你也出來給他們打個招呼?”
姜憲有片刻懵然。
這個時候不是李謙立威示賢的最好時機嗎?她出去算是怎么一回事?
李謙好像沒有考慮到這些似的,輕聲地道:“他們想看看你,你就出來給他們看看。我想讓他們知道你的好。”
不管是安置這些災民,還是辦善堂,姜憲一直都是很支持的。如今這些人因為感激他而關心姜憲,他卻覺得,這些人更應該感激姜憲才是。如果不是因為他不希望姜憲風頭太健,繼續被汪幾道幾個盯上,他肯定要為姜憲正名的。
可這也是他心里的疼。
如果他夠強大,又何懼汪幾道等人呢?
他伸了手去扶姜憲。
眾目睽睽之下,姜憲無論如何也不會駁了李謙的面子。
雖然她覺得不必如此,但李謙的好意,她還是領了。
姜憲搭著李謙手出了馬車。
眾人先是一愣,隨后是一陣歡吹,紛紛道:“郡主!”
有給她躬身行禮的士子,也有給跪下來給她磕頭的婦人。
姜憲微微地笑,溫和地和眾人打了個招呼就重新坐回了馬車。
李謙則留下和那些人又應酬了幾句,這才上馬,護著姜憲打道回府。
百姓自發的分開,給李謙和姜憲讓路。
姜憲心中若有所動。
她做了三年皇后七年攝政的太后,不知道被多鴻儒巨賈,封疆大吏跪拜過,卻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覺得歡喜。
是因為大家感激的人是李謙嗎?
姜憲有點茫然。
很快,他們就到了家。
下車的時候,她聽到那些仆婦都在議論著今天黑山頭的給李謙磕頭的事。
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與有榮焉的得意與驕傲。
姜憲微微地笑。
李謙則摸了摸她的頭,道:“快去梳洗,我們用了晚膳,我陪著你散散步!你這些日子用了晚膳就呆在家里頭,連門都不愿意出。我看等過了端午節,就搬去驪山避暑吧!你也不用顧忌我,我有過就去看你和慎哥兒。到時候把老鄭一家也請過。”
姜憲的確有點受不了這樣炎熱的天氣,她笑盈盈地應諾,回屋更衣去了。
晚膳是擺在后花園的涼亭里,四周放了綃紗的花草帷帳,隔著了蚊蟲。
姜憲怕蟲子,這顯然是為她準備的。
她似笑非笑地望著李謙,道:“你真的只是想和我聊聊天?”
“不然你以為是干什么?”李謙笑把她按坐在了繡墩上,笑著給她篩了杯金華酒,道,“今天家里只有我們倆個人,你陪著我喝一點。醉了大不了我背你回屋。”
從前宮里大宴她會賜群臣美酒,自己杯里的卻是白水。
因為她不敢喝醉,怕被別人有機可趁。
可今天,正如李謙所說的,只有他們倆人在家里,就算她發酒瘋,也只有李謙一個人看見。
他還敢嫌棄她不成!
姜憲嗯嗯,笑著也給李謙篩了杯酒。
兩人對著一輪上弦月喝了兩壺酒。
李謙像沒事人一樣,姜憲卻微微有些醉了。
他就背著姜憲回了屋。
天涼如水,月色如皎,她卻滿身的燥熱。
李謙親吻著她,低聲地問她:“為什么不高興?”
姜憲的目光都有些散漫,喃喃地道:“我什么時候不高興了?”
“還騙我!”李謙曖昧地拍了拍姜憲屁股,歉意地道,“你是說的,我們聚少離多,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彼此。你這些日子心情不好,我前兩天才發覺。你心里為什么不高興,說給我聽好不好?”
他把姜憲抱懷里,柔聲地哄著她。
親們,我回來了!
你們有沒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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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草稿,等會給大家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