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曳倒不是真的想讓夭夭吃自己豆腐,她又不是犯賤。
“我是真的手動不了了,估計是血液流通不暢,加上手臂受傷,一動就疼,與其疼,還不如你來。”
這話總體意思就是——寧愿讓夭夭替她擦身,也不愿意自己受疼。
這就是顧曳啊。
害羞什么的就算了,她只管自己身體疼不疼。
夭夭進洞就看到顧曳躺在地上,側靠著,衣衫倒是褪了一些,可手臂的確是抬不起來了,看傷口又滲出血了。
夭夭皺眉,上前拿過毛巾,“是我不好,不該讓你自己來的。”
可他拿過了毛巾,看著衣衫半褪的顧曳一時間也難以下手,顧曳還等著呢,一看夭夭這模樣就哭笑不得了。
“你怕什么啊,我們也算是一起待了四年將近五年了,夭夭,咱們是親人,是兄妹!”
她那樣鄭重坦然,大義凜然,頓時讓夭夭心生慚愧,“是我不好,我現在就替你擦身。”
他讓顧曳趴著,褪下衣物,將毛巾在溫水里過了一遍,才擦拭顧曳的后背。
顧曳自己覺得身上臟,其實也就血污而已,毛巾一擦就干凈了,露出雪白細膩的皮膚。
從上面擦到腰部,手在腰窩那兒頓了下,夭夭收回手,又過了一下水,全程眼睛都瞧著墻壁。
顧曳一直都趴著,夭夭實在溫柔,擦個背跟做按摩似的,可夭夭手抖,她是能感覺到,本來她既然讓夭夭進來了,也不至于矯情什么,可人家這手抖啊抖的,非讓她心里也生起一點不自在起來——總覺得自己在逼良為娼。
她眼睛一瞥,看到夭夭額頭有冷汗。
額.....她怎么覺得受傷忍痛的人是夭夭呢。
“夭夭,你臉好紅啊。”
“嗯?可能有點熱了......”
“是嗎?”顧曳似笑非笑,“正面還是我來吧,萬一你等下腦充血,誰來照顧我吃喝啊”
“你!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話.....我是男兒,自然會害羞。”
誒,我聽這話怎么哪兒哪兒別扭啊。
顧曳納悶了,可她在夭夭面前可從來不肯弱氣,于是說:“可若是你脫光光了,我肯定不會臉紅害羞!”
這話聽著也很別扭,夭夭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說,就憋出一句:“恩,阿曳定力好。”
“倒不是,一般你脫光了,我若是真看上眼了,直接撲上去就是了....”
你能不能正經點!
可夭夭這么想的時候,一不小心看到顧曳的背,他臉紅了,目光飄開,又看到背往下....
他一看到那紅肚兜就眼暈,何況顧曳的手還橫在胸前,若是側身看也能看到那雪白豐盈被她手臂格擋也遮掩不了的曲線...在這土洞里那灰黃的土地山洞也擋不住那暖玉溫香的春色。
夭夭看不到自己臉紅,可他覺得自己臉很熱,腦子暈暈的。
顧曳沒聽到夭夭說話,一轉頭就看到他盯著自己身上。
兩個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偷看被發現,這就有點尷尬了。
其實夭夭想說自己是不小心看見的,真不是故意的。
半響,顧曳說:“好看嗎?”
夭夭狼狽沖出山洞,在洞口還聽到里面那個人低低的笑聲。
像是一個妖精。
他有些怔怔的,下意識低頭看自己的手,忽然心頭滾燙,好像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阿曳...猴子....被他從瘦弱平凡養到白白嫩嫩的猴子真的長大了。
“呆子”顧曳自己在山洞里低低嘀咕了一句,伸出手去浸了毛巾,忍著疼擦好身體,正要換衣服,忽聽見外面夭夭說:“阿曳,我們恐怕得走了。”
夭夭看著遠方荒芒的地域,那有一條河,他指尖動了動,秀美的眉梢微微下壓。
顧曳扶著墻出來,也看到了那條河。
“那河有問題?”
“那妖會過這條河,他肯定會來找我們,你現在也走不了,我背你吧。”
夭夭的建議讓顧曳挑了眉,“我還沒那么弱,不過你這小身板可以背我?”
小身板?等顧曳真上了夭夭的背,她忽然發覺這人看著瘦,但其實身板挺寬,只是容貌氣質飄渺如仙,嬌弱如花,讓她跟其他人一樣一時忽略了。
趴在他背上,顧曳忽然有種感覺。
“夭夭,忽然覺得你長大了。”
長大了....這個說法讓夭夭一時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感慨。
你也長大了,阿曳。
“長高了,身板也厚實了,給我很大的安全感。”
“阿曳是想說什么?”
“像我爹”
夭夭哭笑不得,背著顧曳出了山洞,沿著荒蕪的路一直走。
走在路上的時候,他忽然問:“阿曳不問我為什么能救你出來嗎?也不問我為什么能察覺到那烏賊妖的妖氣?”
“不問”顧曳舒舒服服得趴靠在夭夭背上,有些懶懶得微熏著眼。“你有秘密,我也有,我不對你說,自然也不要求你對我說,我顧曳對自己人素來寬容。”
只對自己人寬容。
自己人么?
夭夭本垂眼,臉上有些憂郁,聽到這個人的話便是露出笑顏。
“阿曳,若是你問了,我一定會跟你說,只是我怕我說了,你就再不會.....”
夭夭沒說話了,因聽到了身后那人昏昏睡去的呼吸聲。
她的手還放在他肩頭,可像是握住了他的心。
夭夭不再說話,只是背著她走在茫茫無邊的荒原。
寬敞的大河之上,河水洶洶,一艘船順流而下,甲板上,沈青玥跟李大雄還有疾風等人都在。
烏賊妖必然走水路,只是這水路也有岔口,之前沈青玥跟疾風分道而走,追了一段路就否定了,最終確定夭夭那個方向是那烏賊妖真正離開的方向,于是糾集人馬朝著這河道追。
“這里已經出了河南道,那伙人這也逃得太快了。”
“與其說快,不如說有組織。”本來一個顧曳也不值得讓清微上人親自出馬,可他從崔涼那兒拿到暗示,說那個人物也被帶走.....
可不是就有組織嘛,從顧曳到那個人,分明就是連貫的。
可惜沒有太多時間讓他們調查對方的真實身份,現在也只能追人了。
抓到人才是硬道理。
“但現在一路下來都到河南道了,若是還找不到對方,我們隸屬淮南道,貿然這么大陣仗到河南道,恐怕有些麻煩。”
趙光是道院的人,可隸屬淮南道分布,這地域都有領地意識,你跑人家家里抓妖,別人還不得有意見啊,起碼要打個招呼,但這一來一回也需要不少時間。
眾人越發焦慮,也就沈青玥跟疾風淡定自若,也是,一個是心性冷淡,一個卻是沒心沒肺。
“丫,回來了。”疾風忽然開口,且喝了一口酒。
眾人抬頭一看便看到一只白鶴從遠方飛來....
“竟真的回來了。”有人嘀咕,本來大多數人只遠遠看到夭夭當時在白鶴身上,沒見過本人,但聽說是一個沒有降力的年輕人,因此沒抱太大希望,沒想到竟真的讓白鶴回來報信了。
不,也有可能是他遇難了,白鶴是討回來了——心里想想,嘴上卻是千萬不能說的。
白鶴落在甲板上,沈青玥上前摸了一下它的頭,聽它幾句叫喚,似乎聽到什么讓它驚訝的事情,柳眉輕挑,深深看了白鶴一眼,白鶴似乎有些心虛,低下頭。
但她也沒問,只朝亮著眼睛迫不及待的李大雄說:“夭夭已經救出阿曳了,但對方人多,便讓小白先回來報信。”
救出來了?趙光疾風等人皆是驚訝,暗道這不可能吧,難道那夭夭有些.....
“對方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對手,讓他得了便宜。”沈青玥這話不清不楚的,但好歹也是給了眾人一個猜測的方向。
“地方在哪?”
“小白帶路便是了,不過據它說那些人窩藏的地方臨河,那烏賊妖應就在河中。”
這話一下子就把眾人的猜測給轉移了。
烏賊妖啊,這一打不知道要脫多少層皮。
不過眾人都沒想到,到了地方,他們看到了小屋,看到了河邊,看到了荒原,當然,也看到了死人。
什么下屬都死了。
“是那位遭遇的高手殺的?這手段.....”
七竅流血,卻沒有半點妖氣跟降氣,詭異得很。
沈青玥指尖還落在其中一人的額間,抽不出半縷氣,收回手,若有所思,不經意間瞥了白鶴一眼,后者又低頭吃草。
“誒,中邪了,小白你是白鶴,吃干草干嘛”
李大雄本在探頭探腦找顧曳,乍然看到白鶴吃草,頓時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