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醫者的筆記也沒啥,上古末期女醫者的筆記也沒啥,可如果說這個筆記里面記錄的醫藥之術十分高深,而且往后面翻可以看到什么葫蘆字眼....
顧曳驚醒了,這是上古醫宗清的筆記啊!
她這是莫名其妙又走狗屎運了?
否極泰來.....
去燒水的清婉正拿著茶壺進來,看到顧曳手里的上古手稿便是笑了下,“小丫也對這醫者筆記感興趣么?它們是我偶然得到的,看著覺得也挺有意思的。”
顧曳問她從哪兒拿到的,當得知是人家無意間從地攤上買到的.....
誒這就是命啊。
“這些醫術是極好的,寫它們的人來頭很大。”
王清婉驚訝,顧曳就把清的事情說了下,前者自然欽佩,“那你是要去找這個人么?”
“本來就打算找的,只是無頭緒,所以之前的打算是去截殺一些人,現在嘛....也許追究根源更為有效。”
打蛇要打七寸,殺明王那些人也只是小打小鬧,固然她已經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氣機。
“現在有法子了?可這些手稿上并無記錄她曾經的住址.....倒是提及她所住的地方環境清幽,有青山環水....”
顧曳笑了笑,“假如她的一張手稿里面提及了一個地方的靈植,又寫了花了多少時間去那個地方,一些手稿合起來推測,就可以大概確定她曾居的住處,還有她幼年時的一些回憶,也可以證明她出生地。左右無聊,我便是去走走也沒事。”
“那你將這些手稿拿去,到時候也可以分析分析。”
王清婉從小到大素來就顧曳一個朋友,且是當妹妹看的,雖知道對方聰明跟實力遠勝于自己,但她也不太在意,只知道照顧妹妹。
既她需要,拿去就是了。
也不管這是會讓天下人瘋狂的醫道圣典。
“也不用,抄錄一份就是了,原稿你拿著吧。”
“也行,我幫你抄吧,我看你好像不久才重傷過...”
她隨口一說,顧曳卻是愣了下,“你怎知道?”
她實力已經完全恢復了,而且還突破境界,談不上傷勢,可王清婉卻是看穿了。
這完全不可能啊。
除非王清婉通達消息——可之前的談話中,王清婉一直在偏僻的西域地帶,根本不知道顧曳在中原經歷過的事情,對于在天上的事情也一無所知。
所以.....
要么王清婉撒謊,要么就是另有隱情。
“就是你之前牽著我的時候,我隨手幫你把過脈,你的氣血雖然澎湃,但游走頻率表甚高,是因為正在療養身體。”
聽起來簡單,顧曳卻知道其中艱難,一般人很難一把脈就判斷如此精準吧,尤其是王清婉是凡人,而她怎么說也是乾坤上人。
“忽然覺得.....我身邊的人都是人才。”
王清婉莞爾一笑,“想必我是其中最平凡的一個,但平凡也好,我覺得如今這樣,甚好。”
她恬淡悠然,似乎忘卻曾經的不堪跟苦楚,寧靜韶華,斷是顧曳這種在風雨中飄揚的人沒有的安然。
嗯,甚好。
顧曳也笑了。
次日顧曳就走了,凌晨小雨蒙蒙,王清婉堅持要把一把傘給她。
“我大概是六根未清凈,老記著從前的人,若是不見還好,一見便有些惦念在意,是以給你一把傘,好叫你記著還有一個姐姐在等你,切莫冒險忘我,丟了性命,來日再回來把傘還我就是了。”
雖然顧曳從未提及,可王清婉已經能從她那攪動風雨從容自在的手段想到短短幾年能讓一個鄉野姑娘成長到這廝,定然經歷過不少血雨腥風。
所以她才這么說,好讓顧曳這人不要無所顧忌。
顧曳靜默片刻,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惜命。”
“在我眼里,你只是惜命,卻不稀罕活著。”王清婉偏頭淺淺一笑。
歲月靜好,卻看穿了顧曳這個人的靈魂。
顧曳想,自己身邊的確都是人才,沒有一個平凡的。
她也不答辯,轉身擺手,走了。
那把傘滴滴答答的。
很是悅耳。
顧曳一旦要做什么事兒,效率一定不低,她用十幾只手稿去查清的故居,清是醫師,走過太多太多地方了,總有些地方是還留存下來的,她馬不停歇,幾乎走了半個西域,花了三個月時間找準了四個故地,有些沒了價值,卻有一個讓她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依山傍水的地兒,風水極好,附近有村落,鄉風淳樸,卻也有古宅。
“呸!”地下倉庫被打開,下面灰塵滾滾,把這個破莊子賣給顧曳的老板有些悻悻,但依舊堅持說這莊子是老居,里面有好多古董,很是值錢,這個價格不虧。
顧曳懶得理他,反正拿到莊子后,這莊子里面的什么東西都隨她折騰,比如這個底下倉庫。
莊子是老的,從上古傳下,當今的人眼力見不行,哪里知道,前后接手不下幾十個主人,這底下倉庫跟垃圾場似的,顧曳用術法大范圍整理也足足花了三個小時才理出東西。
果然有清的一些藏書遺物,而且數量不少。
顧曳將這些東西全部弄出,順手也將其他雜物燒了個干凈,看得礙眼。
書不少,除卻一些醫書之外,顧曳主要找清的筆記。
好像多數醫師都有記筆記的習慣,清也不例外。
顧曳要找是她在融蘆換血變故之后的筆記。
她死了嗎?顧曳總覺得沒死。
一個醫者不會狠心將那么多可以救人性命的藥草都燒個一干二凈,她明明可以自殺了事的,何苦燒個徹底。
所以....放火這事兒肯定是別人干的。
既是別人,清這個人價值太高,絕不會殺了她,應該是將她軟禁。
“之前幾個地兒都是她折騰出融蘆之前的居住地,這個地方倒是比較晚......”顧曳懷著這樣的念想,一邊翻查遺物,其實很輕易——因為她就是有筆記。
顧曳拂散上面的灰塵,露出上好的紙質,再看上面記錄的事情。
她看第一眼的時候就愣了一下,這筆記有點奇怪,好像跟之前的那種口吻并不相符,好像有些迷惘。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可他跟我說,我叫清,是一個醫者。
顧曳看到這張手稿就一頭黑線了,這清難道也失憶了?上古時期都特么流行喝忘川水嗎?
她排了下日期,接著往下看。
——他好像很冷淡,可偶爾又比較溫柔,知道我喜歡看醫書,就給我買了好些書。
——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姓江,江是一個很忙的人,可做事很從容,而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如此麻煩他,我很是歉意。
——他說我既喜歡醫術,那就種些花草吧,我覺得甚好,起初是我在種,后來他不知為何來幫我,從我手里接過鋤頭的時候,我覺得他的眼睛甚好看。
——這山遠離紅塵,接引天地,時光似乎變得很慢,可又很快,我依稀覺得自己對那些草藥有了很多莫名的記憶,他有時遇到一些為難的問題,便會問我,我一概都是回答的,能幫他,我覺得挺好。
——不知為何,他求親于我,那一天,我仿佛看到了他眼里的微光,一如既往溫柔,我想了下,也點了頭,天地于我是仁慈的,他如此好,我心悅之。
——成親后,山中日月于我便是盛世繁華,牽他的手走在田埂路肩,村口林叔問我們何時有小孩兒,我當時不知如何說,他笑了笑,不語。后來,他開始往外出行,變得越來越忙,我想,他有自己的抱負,我不該強求,只備了一盞燈,在門口等他。
——等的時間越來越久,能跟我說話的人也越來越少,我便只能看書,照顧花草,卻覺得孤身的時候,總會莫名想起一些事情,我想,那大概是從前的自己。
——以前的我是什么樣的?一個醫者,他是這樣說的,他是認得我的么?于他,我總覺得有些事情不能問,而有些事情他不會說,那一步是不能踏出的,我不舍,因為愛他。
——我在他的書房看到了一些手稿,是我曾給他解答的,他似很認真記了,我摸著這些手稿,心中溫暖,可仔細看后....
顧曳看到后面的筆跡有些模糊,似是有水漬。
流淚了?是終于發現了?
——融蘆換血,我好像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兒,比如他放的那把火,比如他將手放在我額頭讓我忘卻所有之時的臉,那張臉,比我所有想象中的冷酷更冷。
——我知道自己這一生怕是都沒有指望了,他給我劃了一個囚牢,將我打入了地獄,我摸了肚子,想博最后一次。
后面就沒了。
最后一張紙只記錄了這點,筆記好像是被她藏起來了,想來清是打算最后用自己去博一次,博他對她是否有情。
若是沒有,她必死無疑,這筆記自不能讓他找到。
若是有,她......
許青珂疊好筆記,臉上有些凝重,清肯定死了。
連她未出世的孩兒一起。
那個江必然是蜃樓的樓主,一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人物。
怎么辦呢,是不是意味著她必須比對方更無情更不擇手段?
顧曳皺著眉,看著手里的稿子,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筆跡,這份筆記的筆跡后期好像有微妙變化,從清恢復記憶開始,她的筆跡漸漸恢復到了從前的習慣,因此看起來會有變化。
但顧曳總覺得這種筆跡給她一種莫名的感覺,卻一時想不起來。
該死,忘癥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