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極早知道這女子是一個兩面三刀狡猾如狐的人物,也沒上當,只說:“那是顧姑娘自己的事兒,就好像宗室那些人,你我各有目的各有所得,然后才有默契合作,如今,你想得到這幅畫,可于朕而言,卻是失去這幅畫。”
你這老流氓,想套路我嗎?
“那陛下為何一開始給我看呢?”是不是想泡我!
“想讓顧姑娘承一個人情,來日去天昆吾走一遭的時候,能替我大唐聯絡一下同盟。”
這才是真正的套路啊,果然是君王脾性。
“看一看就是人情啊,陛下這買賣也太精打細算了,不如這樣吧,我借一下如何。”
跟一個帝王借東西?
李太極定定看著顧曳,似乎想確定她的皮到底有多厚。
“恐怕.....”
“要么我畫一幅自畫像給你吧,你等著啊。”
然后就不管李太極說什么了,手一甩,畫板白紙炭筆伺候。
李太極就聽著刷刷刷筆尖滑過白紙的聲音。
稍后一會。
一幅完整的寫真畫像出現了。
“像吧!比這幅畫真實多了!也漂亮多了!來來來,拿去好好收藏,需要簽名嗎?”
李太極看著左右兩幅畫悶了聲,良久才說:“顧姑娘讓朕嘆為觀止。”
也不知是說她臉皮厚還是才高八斗。
“還好,反正到了我手里的東西除非我自己交出去,否則沒人能拿回去,要么你動粗試試。”
李太極仔細看了看花容月貌粲然似驕陽的大美人,些許,“朕只能借你十日。”
“當然當然。”十日后老紙早不在洛陽了!
顧曳一把撈了畫軸,閃了。
李太極覺得自己可能是大唐李氏第二個被坑的帝王。
第一是圣祖,娶了個老婆是超級大妖。
第二是他,誒......
顧曳出宮門的時候察覺到崔涼在等他,身形一閃就落在了馬車頂,一個順溜進了馬車。
“哎呦我的崔老板,額....我來得很及時啊。”
正裸著傷身敷藥的崔涼:“.....”
面面相覷,負責敷藥的清秀小廝覺得空氣太尷尬了。
還好顧曳無恥,猥瑣一笑,“需要我來嗎?”
自是顧曳動手更好的。
小廝麻溜得跑了。
顧曳修為強,降力輸入化開藥膏進入病體,比往日的藥效好了一大截。
崔涼沒有抗拒。
只是看著顧曳認真幫自己揉搓藥膏,他有些恍惚。
“你不忌諱嗎?”
“啥?”
顧曳正琢磨這土豪體質怎這么差,忽聽崔涼問她。
“奧?男女大防是吧,我鄉下長大的,比較開放,對這個不是很講究,再說了,你缺女人?還是我缺男人?犯得著吃窩邊草?”
崔涼偏過臉,淡淡道:“你不缺,我缺。”
顧曳:“.....”
哎呀幫你敷藥還有小脾氣了,德行!
顧曳翻了白眼,忽問:“李太極有沒有讓你幫忙查過一幅畫。”
崔涼皺眉。“沒有。”
身為帝王,縱然天網服務于他,可也不會什么事兒都讓天網著手,顯然其中沒有關乎一幅畫。
顧曳也沒繼續問,也沒獎這幅畫交給崔涼看。
崔涼沒說什么,可偏頭闔眼的時候,內心到底微微一嘆。
她終究不會太信他。
至少不比李大雄那幾個人被她當做自己人。
畫軸的事兒,顧曳自己琢磨過,首先從畫軸的木頭著手,翻閱了不少典籍,也仔細查過李家建國之前的事情,卻是毫無頭緒。
沈青玥也見了這畫,當時皺眉。
“小姨媽你知道?”
沈青玥搖頭,“有地府轉生,百年千年再見自己前世也不奇怪,但攏帝對你那般態度,你去查查也是應該的。”
顧曳目光一閃,“奎山那老頭兒知道的吧?”
“你在疑心我隱瞞你?”沈青玥眸色清淺,反問顧曳。
“哪能啊,我就覺得那死老頭瞞著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死光頭是不是知道一些。”
“他知不知道我無法說,畢竟他是你的師傅,好壞都得由你自己判斷,但你雖素來絕頂聰明,防備心也重,卻物極必反,一旦信了某些人,就沒有底線。”沈青玥手指輕輕敲著畫軸,“以后這種東西萬萬不要給我看,也不要給他人看。”
她認真,寡淡,顧曳卻粲然而笑,“我知道這個理兒,不過我若想信一個人,就想順著心徹底,哪怕將來終吃了惡果,我也心甘吃下。”
沈青玥一怔,默了默,偏頭:“我以前跟你倒也差不多,若不是一心執拗,如今跟許魘大概也總有一人死了,也省的兩人都活得痛苦。”
她起身走了,推開門,回頭看了顧曳一眼,“你的師傅前些時日出沒在漠北,他有圖謀,做的事兒亦正亦邪,不好說,你已經樹敵很多,別再摻和。”
她走了。
顧曳若有所思。
每個人都好有故事啊。
李大雄忽然竄進來,一張臉笑瞇瞇的,“猴子,我聽到了,你要去一次凈明寺,還要去天昆吾,帶上我帶上我帶上我!”
“孟挽墨那兒不管了?”
“額.....”李大雄遲疑了下,蹲坐在臺階上,有些氣餒,“她不見我,最近一直說沒空。”
顧曳皺眉,朝孟府所在看了一眼,“既不見你,那就跟我去凈明寺吧,不過先去一個地方。”
葉焚香替顧曳拿住了孔洞生兩人,在郊外等著,顧曳速度多快啊,很快就到了齊放兩人跟前。
“姓齊的給我,姓孔的大熊你招呼,務必讓他吐出蜃樓的事兒。”
顧曳坐下旁邊石頭上,這青天白日的,她拿出兩把刀,上下磨了下。
“我的小放放,咱們以前挖墳的時候見過一具祭葬的尸骸吧,白骨上有刀痕,還有殘留的酒精,因為生前是被活剮似的,剮一刀,噴一口上好的烈酒....你想喝什么酒?”
齊放臉色變了變,冷笑,“你可適應得真快,這世道的手段你都學會了,虧你在以前還是維護法律的....”
顧曳一甩手就削了齊放大腿上的一塊肉 勾唇一笑,“好人也會變壞的,何況我本就不是好人。”
齊放也沒什么可交代的,他知道的,顧曳都知道。
只除了一件事。
“我們一直在找你在這個世界的痕跡,畢竟我都來了,你不可能不在,但一直沒有結果,后來那位說了一句話。”
“什么話?”
“莊周曉夢迷蝴蝶。”
顧曳想了下,似笑非笑,“難道是說我在現代都是一場夢不成,這個世界才是本我?還是反過來....”
齊放:“我不知道,他太可怕,太虛幻,我甚至懷疑當初他找上我也根本不是本體,就像是一個念頭似的,他一念起,于是就出現我眼前,一念滅,我們就都死了,那棺也開了,于是昆吾跟你都來了這個世界。”
顧曳:“......聽起來很意識流。”
沉默了一會,顧曳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其余人怎么了?”
齊放低下頭,沒吭聲。
顧曳把刀插進了他的胸口,呸了聲,幽幽加上兩個字。
土賊。
但最終沒千刀萬剮,她還算言而有信。
顧曳去了手上的血,看到外頭奄奄一息的孔洞生,葉焚香沒插手,只在旁邊看著,好像有些走神,顧曳遞了一壺酒過去。
“想什么呢,丟魂似的。”
葉焚香笑了笑,“在想一個人能記得多少事兒,又能忘記多少事兒,最終又能否守住那些事兒。”
咕嚕咕嚕,顧曳喝了一口酒,拍了下她的肩膀。
沒說話,葉焚香撐著臉頰,輕輕笑著。
有這樣的朋友,真好。
“猴子,她是不是壓根就沒失憶,她真的要去找韓老大啊,你怎么不攔著啊,我們要不要過去幫忙?”李大雄一路上問題頗多,顧曳一個也沒回他,直到看到了凈命寺。
“沒有,是,攔不住,事兒完了去漠北,左右漠北那姓許的還欠我點血,蜃樓在漠北也有根基,甚好。”
一氣呵成全回答了,李大雄滿足了。
凈明寺聞名于天下,香火昌盛,但這兩天謝絕凡人恩客,只有降師不斷到寺中詢問,妖道昌盛,邪道放肆,自也有些人是要為正道出一份力的。
顧曳到的時候引得不少人敬畏,如今誰不知道她實力強橫無比,就算知道她手頭有一佛道魂器,也再無人敢覬覦。
沒聽說蜃樓淮山一窩都被顧曳在郊區端了個徹底,蜃樓卻是一點聲響都沒有。
這悶虧吃大發了。
——你是攏帝嗎?你是天昆吾嗎?顯然都不是。
顧曳已經真正獨立為可以震懾一方的強者。
“見過顧爺”
顧曳才剛到,忽聽見誰喊了這句,她差點一個踉蹌,也才知道自己如今名揚四海,卻不是什么美麗脫俗小清新的名號,多是兇名,最拘謹內秀的居然是顧爺這個詞兒。
顧曳悶了悶,也算應了這名頭,左右現代的時候也叫習慣了。
凈明寺的人顯然已經等著她了,有一位老僧如老樹盤根,從早上站到現在,一動不動,直到顧曳來了才微微一笑。
“老師傅在等我?”
“無塵大師曾說過,您會來,我們凈明寺也需要您來。”
顧曳:“.....”
神神道道的,總覺得又沒什么好事兒。
老僧領著顧曳走過一方方佛殿跟小院,最終到了一方浮臺,這里長著一株老大老大的蒼松,但浮臺中間有一個鏤空的長方形孔。
其余全沒有了。
看著像是.....
以前裝著一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