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易之轉頭看到顧曳的神情,心里暗暗一驚,這是看天象而有感悟?
后頭的李大雄正納悶,推推青羽。“這是干啥呢。”
青羽想著之前還夸他們像是一名真正的降師,這不,又暴露了。
“好像聽說降道里面但凡奇靈寶物降世,皆是上天垂憐恩賜,自然要拜謝上蒼的,也是降道里面天與人之間的禮,跟人跟人之間的禮儀并不一樣。”
對天不誠是要遭雷劈的。
“那我們要拜嗎?”
額,青羽還真摸不準這點,倒是旁邊的公子彥逮著機會說:“這是神霄的事兒,你跟顧美人應該不用在意,等下看我們需不需要拜,跟著就是了。”
好像也有道理,不過.....
“顧美人是誰?”李大雄一臉懵逼。
公子彥看了看坐在他前頭的顧曳,“自然是.....”
還處于領悟狀態的顧曳轉頭看向李大雄,目光銳利:“是我,有意見嗎?”
李大雄、青羽、盧易之等人:“.....”
關于這種話題,這人永遠堅持一個原則——我就是這么美!
“拜!”林競已經一聲令下。
嘩啦,所有神霄弟子朝天行以拜禮,這聲勢浩大,顧曳下意識轉頭,卻陡然察覺到有人看她。
轉頭看去,只見于家那兩人看著她,而且那個老的似乎在跟鄭從隱說些什么,太子少保大人便是朝她淡淡瞥來。
這眼神.....高深莫測么?
顧曳收回目光,指尖瞧著桌子。
“來了!”
天空雷霆翻滾,凝聚,像是蛋清在開水里燙出了一條條雪白的蛋花,這樣的朦朧倒映入水池之中。
那清微的玄元龜仿佛感覺到了什么,抬起頭來,朝著東方低低嘶吼。
所以說這是靈龜啊,叫喚起來的聲音竟比那虎豹還威武,端是肅穆四野。
顧曳正襟危坐,眼睛卻盯著那池子,只見池中的水生出了一圈圈的水紋,一條條的水絲從水面生出,像是婀娜多姿的舞女,在空氣中蹁躚起舞,且有一股霧氣朦朦朧朧、白的粉,粉的白,那顏色逐漸清晰,等眾人回神的時候,那老根盤踞了大半個池子的巨大老樹已在眼前。
很高,樹干怕是二十人都環抱不了,高達三十幾米。
顧曳不是沒見過高大的樹,她旅游的時候,曾經見澳洲杏仁桉樹,足有156米高。
可這樹是靈樹,血統就不一樣,三百年的靈期,花開花落,多少鵺光花在它枝頭綻放芳芳。
顧曳聞到了香氣,之前在那樣大的鵺光花樹林里聞到的花香都不及這一株老樹來得醇韻。
“天大地大,千年老樹也不稀奇,可這靈樹逢天地之造化,能被人為養育到現在,已經十分不容易了,在我們整個淮南道都算是少見的。”
公子彥很是熱情得對顧曳說。
恩,看著人家后腦勺說的,且恨不得伸了腦袋往前。
顧曳倒是有禮貌,側身問:“這樹還能養在水下?”
她這一問,惹得齊云鶴等人紛紛不屑嗤笑,尤其是齊云鶴,天生有一個見誰懟誰的性子,便是說:“真是少見多怪,這天地間于火中生的樹都不少見,比如花火星,南宗木等等,不過我們如我們神霄養育出來的鵺光花樹這般結出鵺光果能助益降師修行的奇樹還是不多見的。”
這語氣十分之驕傲,聽起來就不太悅耳了。
顧曳卻不惱,只朝他微微一笑,“恩,你知道的挺多啊,謝謝指教。”
然后齊云鶴就臉紅了。
不遠處的伏星扶額。
趙闊想到了夭夭。
李大雄若有所思——猴子這是故意用美色淡化這些神霄弟子對她的敵意嗎?好有心機啊......
倒是公子彥忍不住按住青羽的手,“青羽,你認識她多久了?”
不等青羽回答就自顧自說:“笑得可真俊真風流啊。”
青羽知道這個人從小出身尊貴,什么美人沒見過,縱然是洛陽城中的千金閨秀也容得他好好挑一挑,可他也知道,這個人必然是沒見過如顧曳這樣的女子的。
就好像他家的大人也沒見過。
風流?這個詞兒若是往古典了些來理解——姿容瀲滟似繾綣,體態流風之瀟灑,狡黠慧靈之極致,通透浮沉于紅塵。
青羽沒這樣的文采,這是盧易之此刻心中油然而生的念想,他的指尖點了下桌子,驟然聽到上頭有人說。
“這位就是青玥上人邀入北竹峰中的小客人吧。”
那中年男子盯著顧曳,明明是笑的,卻顯得不懷好意——主要是神霄大多數人都認得這人是于家的,奧,就是于掠風他親爹于開。
于開對上顧曳,那還能有好事兒?
趙闊有些憂慮,但也知道已經輪不到他說話了。
林競也沒說話,因為于開是跟鄭從隱來的,還得看鄭從隱今日要走什么路數。
“是啊,不知閣下是?”顧曳酒杯敬了下于開,語氣很自然。
于開身邊的青年目光銳利,但沒動,而于開已經開口,“于開,于掠風之父。”
我靠,這是要搞事的前奏!
刀峰弟子多數冷笑,暗道這個女人總算要被收拾了。
周謄喝著酒,搖晃著酒杯,嘴角噙著冷意。
“于掠風.....”顧曳一字一句念出這個名字,頓了下,看向于開,有些疑惑:“我認得這個人?”
嘭!那青年大怒,手掌拍桌,右手已然拔出腰上的劍,那劍流轉寒光,逼人的降力流轉沖泄而出,當然了,對于長老們是只能算毛毛雨的,何況那些上人。
只是已然凌駕于不少神霄弟子了,也就周謄這些精英可比,這人乍然拔劍,乍然泄降氣。
鏗!鏗!鏗!
劍,刀,各種降器,各種降氣,一共十幾股乍然從蕓蕓弟子中拔地而起。
長老們依舊喝著酒,上人眉頭都不動一下。
鄭從隱一手端著酒,抿了一口,銳利而深沉的眼眸掃過下面一幕。
拔劍的于飛,相應做出反應的神霄精英弟子,但——唯獨沒有始作俑者的任何反應。
這個女子....有幾分意思。
鄭從隱瞥過她身邊的盧易之。
還是第一次看見盧易之身邊坐著一個女人吶。
一句話就炸出這么多人拔劍的顧曳目光也是一掃,眼線上挑,紅唇薄而冷,“奧,看樣子我應該認得他。”
于飛正要開口,卻看到自己父親的眼神,心里一驚,便是斂去了降氣,但并未收劍,只是狠狠盯著顧曳。
“小二無能,在北竹峰被殺。”于開面無表情,眼神卻十分陰鷙,顯然對顧曳殺意滿滿。
而對他這樣針對顧曳,鄭從隱卻視若無睹似的,林競等神霄大佬也維持了沉默。
倒是那朱貞似笑非笑。
“奧,于開各系前半句若是真心話,無不無能那就是你兒子的事情,跟我沒關系,若是后半句是真心話.....”
頓了下,顧曳笑了,“他的確是被殺了,卻也不是我殺的,是青玥上人殺的,也不關我什么事兒。”
她將酒一飲而盡,指尖再勾著酒杯杯角轉動,笑瞇瞇得瞧著于開。
“還是說你們于家不敢對付人家堂堂上人,就想捏我這個軟柿子?”
她這作風相當之奇怪,前面裝聾作啞,仿若要息事寧人,現在又大開大合,快刀斬亂麻,壓根不給于家父子再弄幺蛾子的機會。
找我麻煩?給個準頭!
于開終于皺眉,這小丫頭是真的缺根筋,還是心機深沉?
秦縱橫卻是在別人不經意的時候跟林競對了下目光,他們怎會料不到于家會來找麻煩,不過么,在神霄地方,注定于家不敢來明的,若是來陰的.....
正好,他們也想再確認下這個上門來做客的鬼畜是不是依舊那么厲害。
不過.....秦縱橫看了一眼鄭從隱,于家這次攀上鄭從隱,雖然依舊不夠資本對付青玥上人,卻足夠捏死顧曳,只是不知道還有什么暗招。
于開:“你想多了,小兒已死,今日我也并不想找你.....”
他緩了下,眉目變得幽深。
“只是聽說小兒乃是色欲熏心,冒犯了那位夭夭姑娘,不知來了沒有。”
這老東西!顧曳總算知道對方什么路數了,指尖曲了下。
后頭李大雄也放下了吃的,這狗東西!
顧曳面上卻不顯,抬眼看著他,回答:“沒來吶,本想讓他看看這鵺光花的,可惜了。”
“不可惜,叫他過來。”這話不是于開說的,而是鄭從隱。
這個男人沒懟盧易之,卻忽然對顧曳亮了刀鋒。
這語氣輕描淡寫,很有為官高位者的氣魄。
顧曳轉頭看了盧易之一眼:我特么這是被殃及池魚了?
盧易之回以一笑:是的。
“他最近身體不太舒服。”
鄭從隱神色不變,只幽深看著顧曳,“所以呢?”
他不太舒服,所以呢?
太子少保要見一個美人,需要在乎身體舒不舒服嗎?
不需要。
這就是大唐或者說任何朝代的權貴的特權。
“男子,權貴者,鮮少不好美色,我也不必再形容,不過怕是要以你來攻我了。”
盧易之在一旁輕飄飄的一句,讓顧曳雙手交疊,跟盧易之對視。
所以,要搞事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