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山山高林密,那飛船為了消磁的效果達到最佳,就停在離山頂不遠的地方 雖然藏身在磁山的山洞里,那高頻率的震動還是影響了住在這里的人。
別的人還好,最重要是盈袖。
謝東籬最擔心是盈袖肚子里的孩子。
那高頻率的震動對他們這些男人影響有一些,但是不大,無關緊要,可對盈袖肚子里的孩子就不知道了。
不過這座磁山實在是太大了,天空中的莫比斯環小飛船雖然厲害,可要迅速對這樣大一座磁山完全消磁,還是很吃力的。
一個月過去,只減弱了不到百分之一的磁性。
這種程度的消磁,對于那些裝備精良的機械人來說,根本是杯水車薪。
它們還是不能上山抓人。
白云婉已經無法驅使那些外來客和原住民上山抓人。
整個天正帝國已經處于無政府狀態中,各級官衙都癱瘓了,因為白云婉這個執政官完全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她夜夜只想著如何將盈袖從那磁山里抓出來,恨她恨得都要瘋魔了。
不過盈袖的狀況也越來越差。
其實半個月前她就出現失眠的現象。
有了身孕,她的感知和觸覺比別人更加靈敏。
因此天空中那無時無刻不在運作的莫比斯環飛船讓她越來越痛苦。
白天黑夜都睡不著覺,把耳朵堵住都不行。
謝東籬半個月前就發現了盈袖的狀況有問題。想了種種方法彌補,但都無濟于事。
這天晚上,盈袖閉上眼睛。做熟睡狀,其實她一點都沒有睡著,但是不想讓謝東籬擔心,所以做出這個樣子。
謝東籬也知道她沒有睡著,卻沒有拆穿她,因為知道她不想讓自己擔心。
看著妻子受這樣的罪,她肚子里的孩子還不知道會怎樣呢。謝東籬就有種想毀滅一切的沖動。
他給盈袖蓋好被子,越過三個睡得呼呼的盛家兄弟,默默地從山洞里出來。找到一塊空草地,躺了下來,看著天空里的那個莫比斯環飛船出神。
夏云是住在洞口的,也還沒睡。見他出來了。就悄悄跟了出來。
“睡不著?”夏云坐在他身邊,手里還抱著一支從那些機械人手里繳獲的槍。
他只有手里有槍,心里才舒坦一些,也才敢在這深山老林里穿行。
他不是謝東籬,沒有徒手殺兇獸,只身斬千軍的本事。
謝東籬沒有說話,目光緊緊地鎖定半空中的那架莫比斯環形狀的飛船,“你說。如果我上到那個飛船里面,會不會被發現?”
夏云嘴里叼著草棍兒。拿槍比劃了一下,陰陽怪氣地道:“我倒是想用槍把它打下來呢,你又不肯。早跟你說了,能用槍解決的問題,就不要用腦子,你就是不聽。琉璃現在失眠狀況這樣嚴重,你就干看著?”
“你也看出來了?”
“當然。她眼底的青黑都跟熊貓似的,誰都看出來她沒有睡好覺。這會子還在裝睡呢?”夏云噗地一聲,將草棍兒吐了出來。
“不行了,已經一個月了,再這樣下去,我擔心她和孩子都撐不住。”謝東籬瞇著眼睛看著半空中的飛船,“我不能再等了。”
“你想做什么?”夏云警惕起來,“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等待,不是出擊。”
謝東籬坐了起來,“如果盈袖沒有孩子,也許我會等,但是現在不行。我再等下去,很可能…”
很可能一尸兩命。
謝東籬無法面對這樣的結果。
當年他還是謝瞬顏的時候,眼睜睜看著盛琉璃在他面前和那莫比斯環飛船同歸于盡,那遮天蓋地的紫色煙塵如同紫色睡蓮在天地間怒放,煙霧散去,地上只留下一朵鋼化的紫琉璃睡蓮。那一幕,讓他銘心刻骨,后來轉世成為大祭司,依然念念不忘,將包含盛琉璃精魂的紫琉璃帶在身邊,夜夜相隨…
這些事情,他不會告訴夏云。
他也不會讓那一幕重演。
這一次如果往事重演,他失去的不只是妻子,還有孩子。
夏云見他已經做好決定,就不再聒噪,只是問道:“那我需要怎么做?”
“你在這里幫我照顧她和三個弟弟,就夠了。等我回來,我重重謝你。”謝東籬拍了拍夏云的肩膀,“你回去吧。”
“我在這里看著你要做什么。萬一不妥,我還可以掩護你。”夏云將槍上了膛,“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不讓我將那飛船打下來,但是我想,你應該是有目的的。我盡量不傷害那架飛船,但是你一定得活著回來,不然的話,我可要睡你的女人,住你的房子,還要打你的娃。”
“你敢!”謝東籬笑罵了一句,便頭也不回地往山頂爬去。
在磁山山頂,磁性最重的地方,也是離莫比斯環飛船最近的地方。
夜色濃重,半空中的莫比斯環飛船遮天蔽日,完全擋住了月亮和星星。
他們只能透過那飛船上明明滅滅的燈光看見山林中的情形。
天快亮的時候,謝東籬終于上到山頂。
他抬頭看了看離自己不遠的莫比斯環飛船,閉上了雙眼,張開雙臂,如同一柄筆直的劍,指向頭頂的蒼天。
他將自己調整到跟飛船的頻率一致,慢慢接收飛船的信息,破解它的保護密碼,同時又要不驚動祖神。
夏云站在山腰的空隙,仰頭看著山頂謝東籬的剪影。覺得眼睛有些發酸。
以一人之力,對抗來自天外的文明,就算他曾經是它們中的一員。但是他選擇了跟它們決裂,因為他已經是一個真正的人。
天空飄起小雨,雨絲淋密,讓消磁的效果更差。
莫比斯環飛船被謝東籬探查了一天一夜,慢慢出現了故障了,不間斷的高頻率震蕩也被打斷。
盈袖終于覺得腦子繃得緊緊的那根弦已經松了下來。
她終于能睡一個好覺了。
在她熟睡的時候,謝東籬終于破解了那飛船的全部信號。
又是一個夜晚。雨已經停了,莫比斯環飛船經過幾番自檢,再次要開始工作。
就在這時。謝東籬抓住這個空檔,整個人從山頂騰躍而起,往半空中不遠處的飛船撲了過去。
他一貼近飛船,就迅速打出幾個手勢。和飛船的頻率融為一體。
飛船無法識破他到底是敵是友。只憑著密碼信號打開了底艙的大門。
謝東籬迅速鉆了進去。
飛船的底艙大門很快關了起來。
夏云在山腰看見這一幕,驚得忙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看那山頂,已經空無一人,似乎他盯了一天一夜的那個側影,只是他的幻覺。
“這就上去了?”夏云看了看半空中的莫比斯環飛船,那些紅色燈光依然此起彼伏地亮著,跟以往沒有兩樣。但是仔細感受一下,好像又有差別。至少,那種高頻率的震蕩已經減弱很多了。
又在山腰上待了半夜,見謝東籬還是沒有下來,夏云才轉身回到他們藏身的山洞。
盈袖還在睡覺。
她實在是太困了,整整一個月的失眠,讓她幾乎快要瘋掉了。
現在總算是能睡一覺了。
那種讓她心煩意亂的源頭已經被掐滅,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沉沉睡去。
盛家三兄弟守在她身邊,臉上的神情十分焦急。
夏云回來之后,他們將他領了過來,著急地道:“夏大哥,你看看我四姐,她怎么還不醒啊?”
“睡了兩天兩夜了。”
“沒關系,讓她睡吧。她要醒了才難受呢。”夏云搖了搖頭,“我去門口睡了。”說著,抱著槍去門口他睡覺的地方躺了下來。
不過他剛躺下來,就跟被蟄了一樣跳了起來,捂著屁股大罵:“誰?誰他娘的把刺栗木果子放到我的窩里?!”
阿財蜷著小身子,背對著夏云,在洞口的另一邊一動不動,似乎睡得很熟,表示一切跟它無關。
夏云狐疑地看了看這遭瘟的小刺猬,從屁股上扯下來幾個帶倒鉤的刺栗木果子,疼得他呲牙咧嘴,一邊叫道:“盛五!你過來,這是怎么回事?”
盛五弟跑了過來,看見那刺栗木果子,驚訝地道:“這是從哪里來的?這東西可好了,我是揀來灑在洞口,專門擋野獸的。”
“你他娘的就不干好事兒!老子在洞口守著呢,有這家伙,不管什么野獸來了都是一槍蹦了!”夏云拍拍懷里的槍,故意對準了阿財的后背,“哪怕是阿財那么小的野獸,我也能一槍蹦了!”
阿財背上的刺瞬間根根直立,十分囂張。
夏云看見這一幕,反而笑了,叱罵道:“他娘的!你還真成精了!算了,老子怕了你了,以后不吃你,也不欺負你了,咱倆一個洞睡,老是這樣也不好,你說是伐?”
阿財翻了個身,用小肚皮對著夏云,四只小爪子蜷在胸前,很難說到底是在睡覺,還是在全力防備夏云。
夏云瞪了它一眼,嘀咕了兩句,就抱著槍睡著了。
他也撐了兩天兩夜,實在是太困了。
山洞里的人都睡了,阿財悄悄爬了起來,看著山洞外的夜空出神。
夜空什么都看不見,一艘飛船擋住了所有視線。
飛船里面,謝東籬坐在駕駛艙的位置里,臉色嚴峻,目光專注,不停地在控制臺上摁著各個按鈕。
他要在祖神回過神之前,奪過這架飛船的控制權,不僅要控制它,而且要用它達到自己的目的。
已經一個多月過去,這飛船的燃料不太夠了。要達到能夠扭曲時空的速度,好像還差點兒。
謝東籬拍了拍額頭,眉頭皺得更緊。
這樣的話。就只有再讓祖神那邊給這飛船補充燃料了。
第三天早上,盈袖終于醒了過來。
安安靜靜地睡了兩天兩夜,她的不適狀況好了很多,
眼底的青黑也消褪了不少。
幾乎一個月沒怎么睡覺,光睡兩天還是補不過來的。
盈袖醒來之后喝了點銀魚粥,看了看洞外,問了謝東籬一聲。
夏云道:“他出去找路子去了。總不能讓那飛船一直嗡嗡叫。”
盈袖嘆口氣,知道謝東籬還是發現自己失眠了。
“什么時候回來?”盈袖關切地問道。
“快了,等你睡好了。他就回來了。”夏云敷衍說道。
他不知道謝東籬什么時候能回來。
半空中那飛船的紅色燈光黯淡了好多,不知道他在里面怎樣了。
但是目前祖神那邊沒有任何動靜,應該沒有問題。
半個月過去,謝東籬還是沒有出現。
盈袖這下明白一定是出事了。
她扶著洞壁站了起來。嚴厲地問盛五弟:“你姐夫去哪里了?老實告訴我。不許撒謊!”
盛五弟也不知道謝東籬到底干什么去了,忙道:“四姐,我們真的不知道。不過,夏大哥是知道的,你要不問問他?”
盈袖扶著盛五弟的肩膀來到山洞外面。
她已經有很久沒有從山洞里出來過了,身子浮腫得厲害,還好肚子里的孩子沒事,每天都會按時踢她一腳。表示自己還活著。
盈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找到正在山里巡查的夏云。“夏云,殿下去哪里了?”
夏云看她憔悴的樣子,張口就道:“你先回去歇著。殿下出去找路了,你也知道這山這么大,哪里是一時半會就能回來的?”
“真的?”盈袖狐疑,“已經半個多月了,他不會離開我們這么久的。”
特別是她還有孩子,謝東籬怎么會丟下他們不管?
夏云別過頭,不堪盈袖的眼睛,支吾道:“興許發現了什么,所以耽擱了吧。”
“你老實跟我說,不然我下山去找他!”盈袖的聲音尖利起來,她的心砰砰亂跳,肚子里的孩子也踢了她好幾腳。
夏云見無法消除她的懷疑,才無可奈何地拿槍指了指頭頂的那架飛船,“他去那里了。”
“啊?!”盈袖瞪大眼睛,抬頭看著那飛船,“進里面去了?”
“嗯,不然你以為你這陣子怎么能睡覺了?他說要去將那架飛船控制起來。”夏云低聲說道,一邊左顧右盼,似乎害怕自己說的話,會被祖神聽到一樣。
盈袖半晌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著那飛船出神。
從此以后,她就有了個習慣,只要沒有睡覺,她就會坐在山洞的洞口,看著頭頂的飛船,似乎只有這樣,她就能跟謝東籬兩心合一。
夏云十分不齒她的舉動,幾次三番打擊她:“別做這個癡情的惡心樣子,你在這里坐著,他一點都看不見,何必呢?”
“我又不是為了讓他看見。”盈袖不理他,“我是為了我自己心安。”
“切!你有空還不如多走動走動,再過一個多月你就要生了,可別到時候生不出來。”
盈袖看了他一眼,暗道這家伙居然還懂這個。
不過她還是聽了夏云的話,每天跟盛家三個弟弟在叢林里溜達。
阿財給他們帶路,從來沒有碰到過兇獸和其他野獸。
謝東籬在那飛船上一待就是接近三個月。
他甚至藏在飛船里,跟著飛船回去加了一次燃料。
三個月的平靜日子讓他有機會將這飛船從里到外收拾了一遍,但是也讓他幾乎忘了祖神有多厲害。
這一天,他剛想離開飛船,下去看看盈袖怎樣了,就聽飛船里響起了祖神的聲音。
“我的孩子,你終于知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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