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盈袖離開謝家,急急忙忙出了西城坊區,看見兩個丫鬟在外面急得團團轉,都快哭了。
“你們這是怎么了?我沒事。”司徒盈袖笑著上了大車,和她們一起回家去了。
采桑在車上對她道:“大小姐,您真是嚇死奴婢了。那慕容世子沒有把您怎樣吧?”
慕容長青和謝東籬二人當街爭妻的事,就這半天的功夫,已經傳遍了東元國京城上下。
司徒盈袖沒法子,只當沒有看見路上的行人對她家的車指指點點,對采桑道:“我沒事,咱們趕緊回家。娘和小磊肯定等急了。”
雖然謝家大嫂陸瑞蘭已經派人去她家傳過話,但是沒有看到人,沈詠潔肯定會擔心的。
果然她們回到司徒府大門前的時候,看見沈詠潔正帶著司徒晨磊從角門出來,要坐車來尋司徒盈袖。
“娘、小磊!”司徒盈袖叫了一聲,撂開車簾下車。
沈詠潔停下腳步,松了一口氣,快步走過來,拉著司徒盈袖的手左看右看,心有余悸地道:“你沒事吧?怎么這么久才回來?謝家大夫人不是說你在他們家,馬上就會回來的?”
司徒盈袖一窒,不好意思說謝東籬跟她歪纏,紅著臉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娘、小磊,咱們先進去吧。”又道:“晚上謝五哥也說要跟我們一起去看焰火。”
沈詠潔敏銳地察覺到司徒盈袖對謝東籬已經換了稱呼,瞇著眼笑道:“是嗎?他不是受傷了嗎?”
司徒盈袖點點頭,“他的傷不礙事。今天多虧了謝五哥,不然我就慘了,又要挨一鞭子。”
沈詠潔見司徒盈袖還是不開竅,提醒她道:“他這是一番苦心,你可要小心些。人家對你好,你也要對人家好才是。”
“我當然對他好了!”司徒盈袖忙叫了起來,又在心里暗道,他騙我我都不在意了,還要怎樣?
司徒晨磊笑著拉拉司徒盈袖的手,走到她的另一邊,和沈詠潔一起,讓司徒盈袖走在中間,一起進了角門。
去二門的路上,沈詠潔輕聲對司徒盈袖道:“你爹來信了,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啊?”司徒盈袖很是驚訝,“這么快就要回來了?”
就在張氏被抓的那一天早些時候,司徒健仁被呂大掌柜拉去內務府,后來沒有回家,徑直帶著呂大掌柜去了南面雷州,據說是一批貨出了問題,需要他親自處置。
如此忙亂一番,等司徒健仁送信說要回京城的時候,張氏已經在白塔大獄被關了好一陣子了。
既沒審結,也沒判刑,不知道還在等什么…
而且自從張氏出事之后,沈詠潔就不再回沈家,好像跟他們生份了一樣。
這一次來西城門看焰火,沈詠潔都沒有讓司徒盈袖去找沈家人幫忙。
司徒盈袖聽沈詠潔說了話,掐指算著日子,皺眉道:“那豈不是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回來了?信怎么送得這么慢?”
一般信應該比人早個十來天的樣子。
沈詠潔笑了笑,輕描淡寫地道:“肯定是你爹不想送信,百般阻撓。呂大掌柜費了好大力氣,才提前把信送到了。不然啊,就等著你爹直接出現在家門口吧。”
司徒晨磊在旁邊笑道:“爹還給張姨娘送了信…”說著,對司徒盈袖擠了擠眼。
她爹應該還不知道張氏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她被抓的消息。
司徒盈袖看了看沈詠潔,低聲道:“娘,您打算好怎么跟爹說沒有?”
沈詠潔掩袖而笑,道:“我打算什么?這件事跟我沒關系。”又道:“你們別管了,跟你們也沒關系。回去好好吃頓飯,等晚上咱們一起去西城門看焰火。”
司徒盈袖有些不放心,盯著沈詠潔細看。
沈詠潔只好攤了攤手:“娘都能想開了,你為什么不能想開?反正等你爹回來,肯定要大鬧一場,咱們現在能快快活活地過,就趕緊快快活活地過吧。”
司徒盈袖仔細看著娘,見她真的一點不悅都沒有,才放了心。
她雖然對男女之間的情愛不是很懂,也看得出來,娘對爹是一點夫妻情意都沒有了。
司徒盈袖有些惋惜,不過她相信娘自己有主張,所以也沒有多說什么。
回到內院,他們一邊準備晚上出去要用的東西,一邊準備了晚飯。
因晚上要出去,所以他們今天吃晚飯比平時要早一些。
吃過晚飯,司徒盈袖穿了淺紫色纏枝月季緙絲窄褃襖,領口和袖口翻著雪白的兔毛,下面套著撒腿褲和麂皮長靴,將褲腳塞在長靴里面,很是英姿颯爽。
司徒晨磊穿著一套海藍色天馬皮箭袖袍子,系著犀牛皮腰帶,戴著兔毛帽子,玉雪可愛。
沈詠潔看著自己一雙兒女,覺得心滿意足。
縱然司徒健仁不是東西,他和她生了一雙兒女,她這輩子也別無他求了。
天色漸漸黃昏,殘陽如血,掛在東元國京城西面的天空,灑下一片余暉,將整個京城裝點得燦燦如金。
司徒盈袖和沈詠潔、司徒晨磊坐了司徒家的大車,帶了兩個丫鬟,兩個婆子,還有四個護衛,一起去西城坊區。
憑著白日里謝東籬幫司徒盈袖要的竹牌,他們順利進了坊區的大門,往謝家那邊行去。
謝東籬換了一身深紫色江水海牙云紋袍子,負手站在謝府大門口,身邊跟著探頭探腦的阿順。
司徒盈袖撂開簾子,對臺階上站著的謝東籬叫道:“讓您久等了!”
謝東籬走下臺階,來到司徒家的大車前面,對里面正襟危坐的沈詠潔頷首道:“沈夫人。”
沈詠潔細看謝東籬,發現他臉色很是蒼白,額角和脖頸上還有著淺淺的紅痕,像是紅疹剛好的樣子,在心里暗暗點頭,和藹地道:“東籬啊,聽說你早上受了傷,不礙事吧?”不等謝東籬回答,又道:“其實我們只是去看個熱鬧,你不必跟我們去的。就在西城坊區里面,不會有事的。”
謝東籬拱了拱手,抱拳道:“沈夫人,我只是輕傷,早就沒事了。今兒那邊看焰火的人多,貴府上都是女眷和孩子,只有我一個女婿,自然是當仁不讓。”
這番話說得體貼至極,沈詠潔都想不出拒絕的話,只好含笑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說完,對司徒盈袖道:“你陪東籬走過去吧。這車上坐不下。”
其實司徒家的車很大,里面可以坐十來個人沒有問題。
不過謝東籬是女婿,沈詠潔是丈母娘,按理說,這兩人不應該坐在同一輛車上。
沈詠潔也知道謝東籬是為了司徒盈袖而來,他不可能上司徒家的車,但是又要跟他們一起去看焰火,所以只有司徒盈袖下車陪他走過去了。
沈詠潔一邊感嘆謝東籬的用心良苦,一邊推了傻愣著的司徒盈袖一把,道:“袖袖,下去吧。”
司徒盈袖“哦”了一聲,將竹牌塞到沈詠潔懷里,攀著車轅跳下車。
沈詠潔命丫鬟放下車簾,先帶著司徒晨磊往西城門的方向去了。
司徒盈袖站在謝東籬面前,橫了他一眼,道:“什么叫只有你一個女婿?!”
“難道不是?難道你家還有別的姑娘?還是你打算一女嫁二夫?”謝東籬袖著手,悠悠說道,四兩撥千斤一般將司徒盈袖的話推了回去。
“胡說!我是說你才和我定親而已,哪里就稱得上女婿了?”司徒盈袖拿手在臉上刮了刮,故意羞他。
謝東籬完全不以為意,當沒看到,唇角含笑,漫步往前走著。
迎著路邊的紅燈籠,司徒盈袖這才看見他臉上紅痕盡去,很是驚訝。——那樣來勢洶洶的紅疹,居然一個下午就完全去掉了?!
“你的紅疹好得這么快?”司徒盈袖狐疑問道,“吃了什么靈丹妙藥?”
謝東籬面不改色地道:“本來就是來得快,去得快。——你的藥方很管用,下午我喝了好幾碗。”
“啊?”司徒盈袖用手捂住嘴,“你吃了多少?!藥可不能亂吃?!”
謝東籬沒有看她,抬頭平視著前方,唇角卻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司徒盈袖一看見他這笑容,頓時明白了,跺了跺腳,恨恨地道:“騙我騙上癮了吧?很好玩是嗎?!”
她已經回過神,很明顯,謝東籬其實沒有吃她的藥,肯定是用了別的法子。
謝東籬走在她身邊,垂眸斜睨她一眼,若無其事地道:“難道你想我頂著滿臉紅疹出來丟你的人?”
“怎么是丟我的人?”司徒盈袖撇了撇嘴,離謝東籬遠一些,“明明是你自己不想丟人。”
再看他的面容,雖然紅疹盡去,但是蒼白得很,一看就知道是失血過多,背上的鞭傷還是很嚴重的…
司徒盈袖心里升起一絲歉疚,不再跟他斗嘴,又往他身邊靠近了些,跟在他身邊,一路往前走去。
快要走到西城門城樓下面停馬車的地方的時候,來來往往的人流逐漸多了起來。
西城坊區的大街上,紅燈高掛,彩綢飄揚。
貴女公子們穿戴一新,呼朋引伴,在大街上穿行,就跟正月十五鬧元宵一樣,比平時都放松得多。
一群七八歲大的孩子在家里下人的護送下,嘻嘻哈哈大叫大笑,手里舉著風車,吱溜溜地轉,呼嘯著從他們身邊跑過。
謝東籬將司徒盈袖護在身側,免得被那些孩子碰到。
司徒盈袖不忍,走到他的另一邊,道:“你的傷還沒好,你走里邊吧。”
謝東籬的臉色沉了下來,繃著臉,大步往前走。
很快兩人來到西城門的城樓附近。
這里已經是人山人海,大家都翹首以待,等著陛下出現。
高高的城樓上,每個城垛中都掛著一盞大紅宮燈,點綴著比天上的繁星還要耀眼靚麗。
沈詠潔和司徒晨磊在最中間的那片空地上。
她特意命人將車簾卷了起來,這樣抬頭就可以看見城樓上的情形。
而站在城樓上,也可以一眼就看見他們大車里的情形…
謝東籬站在不遠的地方看了看。
他個子高,在人群中很是打眼。
“你娘在那邊,咱們過去吧。”謝東籬回頭對司徒盈袖說道。
司徒盈袖點點頭,正要過去,卻見人群中一陣洶涌,都往前面擠去,瞬間將他們擠出了人群。
“陛下來了!”
“陛下來了!”
司徒盈袖抬頭,看見元宏帝和皇后齊雪筠果然聯袂走到城樓正中,站在一頂曲柄九龍黃金傘下,對著城樓下的人群招手。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天本是元宏帝的生辰,因此臣民恭祝賀壽的聲音不絕,很多人都跪了下來。
看見人潮洶涌,司徒盈袖不想去湊熱鬧,也擔心謝東籬被擠到,讓背上的傷勢更嚴重,因此沒有再往前擠,反而往后退了幾步,見旁邊有個無人小巷子,轉頭對謝東籬道:“我們去那里候著吧。這里人太多了。”
謝東籬明白了她的用意,很是窩心,點點頭,帶著她走向小巷子。
黑黢黢的小巷子里只有他們兩人,和外面的熱鬧非凡如果兩個世界。
很快,頭上綻開了繽紛的焰火。
千花獻壽、萬載長青、瑤池蟠桃、北極仙翁…
一朵朵璀璨的焰火在他們頭頂盛開,照得整片天空如同開滿了奇花異草的花園般美不勝收。
司徒盈袖仰頭看著,雙手合什在胸前,感嘆道:“真是太美了。希望陛下以后每年萬壽節都要放焰火!”
浩大的焰火布滿天空,綿綿不絕,聲震寰宇,隆隆的煙氣和霧氣,很自然地隔絕了外界的氣息。
謝東籬心里一動,閉了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眼底一抹綠光飛快閃過,很快熄滅,沉寂到眼眸深處。
他看了看巷子外洶涌的人潮,趁著沒人注意這邊,伸手拉過司徒盈袖,一手攬住她的后頸,一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推到巷子深處的墻上靠著,凝望著她眸子里滿眼的星光和焰火,飛快低下頭,溫柔地吻上她的唇瓣。
唇瓣和唇瓣的靠近和挨擦,軟軟地,涼涼地,很快又變得顫抖,變得滾燙。
兩人都是豐潤飽滿的唇瓣,當緊緊貼在一起的時候,其酥軟酸麻處比常人更勝一籌,簡直讓人無法自拔。
司徒盈袖的腦子只覺嗡地一聲,也如這夜空一樣,綻放了滿天的焰火,她呆滯了一瞬,才用力將謝東籬推開,惱道:“你要死啊!”
“死也要…”謝東籬看著她,眸色沉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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