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自己終于回來了?
盈袖想抬起頭看看自己周圍,是不是那個山洞,還是盛家的小草屋。
觸目所見的,卻是極精致的一幅床帳。
輕紗委地,錦緞低垂,身上的藕荷色袷紗被輕若無物,透氣清涼,不再是山洞里的稻草堆,也不是盛家大宅里的細麻布被子。
真的是回來了?
盈袖還有些恍惚。
不過抬眸看見正低頭看著她的謝東籬,她又鎮定下來。
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謝東籬在她身邊,她就能安之若素。
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盈袖只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全身的酸痛就涌了上來,如同被大碾子碾過一樣,一偏頭又睡了過去。
盛青蒿、盛青黛和盛老爺子都不敢做聲,生怕驚擾了這一對剛剛清醒過來的人。
謝東籬給睡過去的盈袖掖了掖被子,抬頭看著床前的三個人,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淡然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謝五爺,今兒已經是永昌五十五年的八月了。您睡過去半年,您夫人暈迷了一年多。”盛老爺子滿心歡喜地道,“這種失魂癥能治好的實在是太少了,等您夫人醒了,我可得好好問問她,還記不記得暈過去之后發生的事。我想找出治療失魂癥的方法,您知道,這種病,光吃藥是沒用的。”
謝東籬點了點頭,“等她歇幾天吧。躺了一年多,剛蘇醒,坐都坐不起來,不急在一時。”
“那是那是!謝五爺。您覺得怎樣?這些日子我和黛黛分別照顧您和您夫人,身子可有不適?”盛青蒿也關切問道。
謝東籬閉上眼,感覺了一下自身的狀況,過了一會兒,道:“我有些累,恐怕也得歇兩天,不過。這里不能住了。你們騰個院子給我們住。另外,我餓了,給我做些能吃的飯菜。”
他們暈了這么長時間。都是靠流食維持身體的養分。
盈袖已經瘦脫形了。
謝東籬知道自己的狀況也好不到哪里去。
盛老爺子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我馬上找人來抬你們出去。青蒿的院子旁邊就有個精致的院子一直空著,你們住進去吧。”
盛青蒿和盛青黛忙去準備。
盛青黛又去找人給小磊送信。告訴他,他姐姐已經醒了。
盛家人忙亂了一番。才將謝東籬和盈袖在新的院子里安置下來。
不再是陰沉黑暗封閉的接引室,而是窗明幾凈,屋舍精致的新屋子。
看著屋里嫩綠淡黃輕粉的陳設,不僅眼睛敞亮。就連心情都好了許多。
謝東籬勉強起身吃了一頓晚飯。
他的腸胃還在恢復當中,盛青蒿給他做的都是藥膳,上好的山藥碾碎了和小米一起煮的粥。加了干扇貝調味,在燉鍋里燉了八個時辰的海參是盛家老人的常備菜。也給謝東籬來了一份,再加上幾顆青綠的野菜,用熱水淖了,撒上香醋、麻油,非常開胃。
謝東籬喝了兩碗粥,才去浴房洗漱。
他和盈袖又歇了兩天,才能走出這間院子。
盈袖比他的情況更差一些,謝東籬費了很多心思幫她康復。
這幾天,她吃飯是謝東籬喂的,洗澡是謝東籬給她洗的,出去院子里走動,也是謝東籬一直扶著她,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其恩愛的程度,簡直羨煞盛家上上下下。
大家現在一提起東元國的謝副相,都知道他對自己的妻子情深不渝。
盈袖心里當然更高興。
她醒來之后,曾經有好幾天都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一直迷迷瞪瞪,還將謝東籬叫成“謝瞬顏”。
謝東籬知道這是她的記憶出了問題,不過只是暫時性的,等她的身體恢復過來了,記憶自然會清楚一些。
十天之后,盈袖終于能自己扶著墻走動了,她的記憶果然清晰許多。
有時候,她問謝東籬:“我們經歷過的事,到底是我們做了一場夢,還是確實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如果不是你回去了天正帝國的年代,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謝東籬微笑著安慰她,“不過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是已經發生過的事,你不用在意。”
“可是那個孩子…”盈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就在昨天,她的肚子還鼓鼓地,懷著一個孩子呢。
如今卻是瘦得皮包骨。
“袖袖,你想接那個孩子回來嗎?”謝東籬想了好多天,終于還是決定開誠布公地跟盈袖長談一次。
這一次被祖神設計,回到了兩千五百年前的天正帝國,就連謝東籬都差一點著了祖神的道。
而且祖神并沒有被消滅,看樣子它已經非常衰弱,所以祖地的時間才會停滯,盛思顏他們還等著他們去解救他們呢。
當然最重要的是,非常衰弱的祖神,一定不甘心就這樣白白消失,它隨時會聚集力量,來找盈袖和他的麻煩。
祖神不滅,他們永遠不能好好過日子。
而要消滅祖神,謝東籬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很多。
以祖神的能力,不是他一個人單打獨斗能夠對付的。
他需要很多人,很多力量,很多資源,才能跟祖神正面一戰。
以前的他,只要做東元國的丞相就夠了。
現在恢復了全部記憶的他,明白一個東元國的丞相是遠遠不夠的。
光靠一個東元國,無法對付神出鬼沒、力量無比強大的祖神。
一句話,他需要更多的權力,更大的支柱。
如今天下三分,北齊、東元和南鄭,恐怕只有擰成一根繩,才能有所作為。
盈袖看著謝東籬肅然的神情。忙點了點頭,“當然想。你跟我說過,我會再見到她的。可是我記得那盛思顏,早就不在了吧…”
大周開國皇帝的娘親,離現在已經一千五百年了,怎么可能還活著?
“她現在在祖地。”謝東籬悄然說道,“祖神已經很衰弱了。那里的時間陷入停滯狀態。我擔心再過一陣子。祖神會吞噬他們供養自己。”
“啊?”盈袖用手掩住口,“那怎么辦?我真后悔,為什么沒有在天正帝國的時候就把那個遭瘟的祖神一同弄死算了!”
“如果可以弄死。你以為我不想嗎?”謝東籬嘆了口氣,“那是它設的局,它的掌控,我們能把孩子送走。自己又能逃出來就很不錯了。”
說起天正帝國的事,盈袖默然半晌。悄悄問道:“盛家那三兄弟不會有事吧?”
謝東籬微微一笑,“當然不會。謝瞬顏和盛琉璃死后,祖神受到重創,逃回祖地。我的族人不能再見陽光,成為墮民,躲入西北的墮民之地。天下大亂。夏云揭竿而起,和夏家村的鄭家、盛家、周家和吳家一起。最后奪取天下,建立了夏朝。你五弟受封盛國公,你七弟成為一代名醫,他們都過得很好。”
盈袖松了一口氣,雙手合什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擔心因為我,讓他們的日子不好過。”
“怎么會呢?沒有你,就沒有盛家的醫術。說起來,你要不要跟盛家人相認呢?”謝東籬忍不住打趣她。
盈袖大發嬌嗔,輕輕拍了謝東籬一下,“胡說什么呢!我現在又不是盛琉璃!我是元盈袖!”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除了盛琉璃的記憶,她還有上一世的記憶呢,所以說,只有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說得好,我們就要活在當下。”謝東籬握住她的手,“那你擔不擔心,如果我們有了孩子,有人會來把我們的孩子搶走?”
“誰敢?!”盈袖柳眉倒豎,“這可是我的地盤!我倒要看看這一次,誰敢來搶我和你的孩子!”
“如果是祖神呢?”謝東籬挑了挑眉,“它有多強大,不用我說了吧?”
盈袖點點頭,“我知道。不過我們不用怕它,等我們回到東元國,我就跟皇祖父和我弟弟說,讓他們給你最大的支持!”
謝東籬笑了笑,沒有再說了,轉了話題,道:“你身子好多了,我們過幾天就回去吧?”
盈袖應了一聲,“我的腿還挺虛的,恐怕沒法走很長時間的路。”
“我們回去也是坐車,怎么會讓你走路呢?早些歇著,我還有話要跟盛老爺子說。”謝東籬站了起來,扶著盈袖上床歇息,吹熄了燈,轉身出去了。
盈袖看著謝東籬的背影,總覺得他今天欲言又止,話沒有說完。
謝東籬來到盛老爺子房里坐下,握著茶杯,半晌沒有說話。
盛老爺子看謝東籬這幅樣子,試探著問道:“謝大人是有煩心事嗎?”
謝東籬看了他半晌,從懷里掏出一個神農令,放到盛老爺子面前,“有這個神農令,我可以要求你為我做事吧?”
盛老爺子一邊拿起神農令,一邊笑道:“就算您沒有神農令,我也幫您做事…”
當他看見那神農令,話音戛然而止。
這是他們盛家先祖傳下來的那枚神農令啊!
擁有這枚神農令的人,是對盛家有大恩的人,讓盛家滿門認他做家主都是可以的。
盛老爺子一下子嚴肅起來,“謝大人,您這個神農令,是從哪里來的?”
“你別管是從哪里來的,我不偷不搶,是你先祖欠我們…謝家一個人情,交給我們的。我現在要求你們還這個人情,不過份吧?”
“當然不,有事您說話!我們一定照辦。”
謝東籬點了點頭,“好,我要你們盛家一半人跟我出世,不再隱居。中州大陸三個國家,你們要打出盛家藥鋪的招牌,把盛家藥鋪開遍北齊、東元和南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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