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杞堂走進大殿。
地上的許氏慢慢地抬起頭,目光落在裴杞堂臉上。
他雖然年紀尚輕,許氏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與看畫像不同,畫像只能畫出一個人的容貌卻不能畫出一個人的氣勢。
他相貌英俊,大齊沒有人能出其左右,那雙眼睛雍容冷冽,身上更有種與生俱來的威儀,讓人不敢直視。
他就是整個大齊無人不曉的慶王之子。
看著裴杞堂挺拔的身影,許氏不由自主地發抖。他們來了,一切又回到了前世的時候,只不過來得更快,更讓人恐懼。
許氏想要逃,轉身遠遠地逃走,哪怕逃到那昏暗的密室中永遠也不出來。她好后悔答應徐士元來到皇上面前。
皇上會相信顧瑯華和裴杞堂的話,會殺了她。
裴杞堂上前行禮。
皇帝抬起眼睛,看向許氏:“他可是你說的慶王之子?”
許氏整個人向后縮去:“是…就是他…”
裴杞堂有些好奇地看著許氏:“那你告訴我,我為什么是慶王之子?我的母親是誰?我在哪里出生,為何現在是裴杞堂?”
許氏正要說話。
裴杞堂躬身向皇帝行禮:“此時事關重大,請皇上命中書舍人將這婦人所說記錄在案,不論將來何人質疑,都會有據可查。”
瑯華聽得這話微微挑起了眉毛。若是被中書舍人記錄,那么無論到什么時候,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可以到中書省主事房查檔。
皇帝看向劉景臣。
劉景臣道:“這樣也好,免得以訛傳訛,有些事記得越清楚越好。”
皇帝看向桌子上裴杞堂的奏折,今日之事的確十分重要。
“傳中書舍人。”皇帝一聲令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中書舍人已經布好筆墨。
所有人都看著許氏。
“說。”皇帝聲音陰沉,將內侍、宮人都嚇得瑟瑟發抖。
許氏吞咽一口:“慶王將他養在府外,所以朝廷沒有將他抓捕,他化身趙翎,一直藏在江浙,沈昌吉在鎮江大戰之后抓捕趙翎,他無處可逃,只得換了裴杞堂的身份。”對,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裴杞堂揚起眉毛:“你為何如此肯定我就是那所謂的趙翎。”
許氏忽然道,“前世…我見過你,你娶了徐瑯華,你們…在一起,你謀得皇位,登基為帝。”
“前世?”裴杞堂一臉不解,茫然地看向皇帝和孫真人,“皇上,微臣無法解釋前世之事,想要知曉這婦人說的話是真是假,恐怕只得請孫真人登壇做法,卜算微臣的前世今生。”皇帝只見裴杞堂臉上露出些許遮掩不住的笑容來。
太可笑了。
從能預知將來到前世,這許氏說出來的話竟然如此的顛三倒四。
皇帝順著裴杞堂的目光看向那孫真人:“朕竟然不知曉正一教也信前生來世,那么孫真人修的又是哪一世?”
孫真人臉色難看,許氏說出了“前世”,裴杞堂立即踢到了他腳下。
他一直崇奉的是歷劫應運,這些年向皇上傳道,也從不贊成六道輪回之說,他身為真人,如何能夠在皇帝面前出爾反爾。
可是讖書是他所說,許氏是他尋來,他不承認就是在駁斥自己。
孫真人一時冷汗淋漓。
裴杞堂目光微盛:“真人還沒有論道,怎么就已經汗透衣襟了,這樣如何還能說得出話,是不是讓人送來衣衫,沐浴更衣,再來登壇做法。”
孫真人閉上眼睛,默念道法,極力支撐。
皇帝勃然大怒,厲聲道:“將他給我拖下去。”
孫真人聽得這話終于慌亂起來:“皇上這是何故,道人只是觀星象,才知…”
孫真人話尚未說完,就被迎上前的宮人拖下了蓮花座,扔在大殿之上,整個人立即變得狼狽不堪。
皇帝冷冷一笑,不去理會孫真人,而是走到許氏跟前:“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能夠預知未來,那么朕就來問你,你可知自己何時會死?”
許氏仿佛被一下子抽干了血液,她忽然想起了皇城司大牢里那些讓她生不如死的酷刑。
不,她不要再經受那些。
“你可知欺君之罪要株連九族。”皇帝冷冷地道。
株連九族。
許氏眼前一陣陣發黑,她會死,不,不止她會死,他們還會牽連到謹莜,因為顧瑯華已經知道謹莜才是她的女兒。
她是為了謹莜才回來的,怎么能害死謹莜。
她不能。
皇帝道:“你告訴朕,明從信和徐士元在為誰做事?是誰教你說的方才一番話。”
徐士元的臉從許氏面前一閃而過。
不,她不能出賣士元。
“許氏,”瑯華的聲音傳來,“你可知是誰說出了我與徐謹莜互換的秘密?”
“就是你眼前的孫真人,是他算出我與徐謹莜被換了命數,你今日才會站在這里,說出所謂的讖言,你和徐謹莜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許氏仿佛被一塊巨石砸中。
不,不會的。
許氏慌亂地搖頭:“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士元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害自己的女兒,他說等到斗倒了裴杞堂,就再也沒有人可以約束他,他就會娶我,也會認回謹莜,我們一家人會快快樂樂在一起,士元答應我,他答應我…只要辦好了這件事,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從此之后就是公子的天下,咯咯咯,公子…公子的天下。”
皇帝目光一盛,整個人變得銳利起來:“誰是公子?”
皇帝話音剛落,本來被人拖下了蓮花座的孫真人,忽然跳起來向許氏沖過去。
“護駕。”旁邊的內侍大喊一聲,皇帝嚇了一跳,立即攥住了裴杞堂的衣角。
孫真人手中的拂塵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許氏頭上,許氏只覺得“嗡”地一聲,劇烈的疼痛立即從頭頂傳來,滾熱的東西頓時順著她的發鬢淌下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撲來的一團人影壓在地上,她的脖頸也被死死地勒住,整個人喘息不得,正當她要失去意識之時,那黑影已經被人拉開。
這兩天忙得有點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