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莜走到院子里,看向那些被帶上來的下人,咬牙切齒地警告:“若是你們敢胡亂說,我就剝了你們的皮。”
跟著一起上前的尤媽媽不禁打了個冷戰。
大小姐那扭曲的神情,讓人看著遍體生寒,這還在老夫人院子里,她就敢肆無忌憚的要挾,根本就沒有將夫人的處罰放在眼里。
下人進了門跪在地上,杭氏垂下眼睛:“當著老夫人面,你們都不準說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都會去查證,有一字不實,你們也不必留在徐家。”
徐老夫人面色陰沉,一向溫和的杭氏,今天卻變了個模樣,端出了主母的架勢。
“夫人,是大小姐…大小姐不準奴婢們說。”
跟車的婆子終于開口,“大小姐讓我們斷了車轅,我們也不敢不做。”
徐老夫人聽得這話不禁驚詫,真的是謹莜,謹莜居然做出這種事來。
“娘,”杭氏道,“您都聽見了吧,媳婦以為謹莜平日里只是驕縱一些,沒想到她竟然不顧禮數。”
杭氏說完看向跪著的下人:“全都下去領板子吧,然后到莊子上養著,沒有我的話,都不準回來當差。”
等到下人被帶了出去。
杭氏才道:“娘,我要將謹莜禁足,每日抄寫女戒,過了年送她回杭州,等過幾年,這件事淡了,再為她物色一門親事。”
徐老夫人面色鐵青,仿佛被人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她還以為謹莜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心中如此的篤定,卻沒想到…
杭氏就算再不濟,也不會冤枉自己的女兒。
證據確鑿,她不可能再為謹莜強辯。
早知道謹莜喜歡裴家老四,她就應該找個保山去裴家。
怎么偏偏要嫁去裴家的是老三的賤種,裴家的人眼睛都瞎了不成?竟然要娶一個奸生子,裴氏也算是百年大族,怎么能犯這種錯誤。
謹莜上門還被他們拒之門外。
徐老夫人冷笑一聲,裴家好不識抬舉,好,那就讓他們成親,成親之后,顧瑯華奸生子的身份抖出來,裴家人就算哭天搶地也沒有用了。
這世上哪里來的如此多的愚人。
“先照你說的做,”徐老夫人淡淡道,“謹莜今日確實不像樣子。”
對于謹莜來說,就是小懲大誡,給她一個教訓,讓她以后不要在那些不值當的人身上,用太多的心思。
徐老夫人道:“你讓人將平安符給裴家送去,也算了結此事,這樣拎不清的人家,以后不要跟他們來往,免得他們有鬧出什么花樣來,我聽說裴家還有子弟沒有成親,我們謹莜將來要嫁也是長子長孫,不像顧瑯華,身份不清不楚…”
杭氏耳邊金鳴之聲大作。
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而是要將錯處都歸在裴家人身上,若是裴家傳出什么口舌,可能就會用瑯華的身世來要挾裴家。
“娘,我們不能這樣,”杭氏道,“凡事留幾分余地,否則傷的是自家的臉面。”
徐老夫人詫異地抬起頭,在杭氏臉上看到了堅毅和執拗的神情。
這是杭家人倔強的臭脾氣,她還以為不會在杭氏這里看到。
只要不順著他們的意思,他們就算捅破了天也不會低頭。
如果是往常,她可以用長輩身份強按下杭氏的頭,可是現在不同,鬧起來對謹莜沒有任何的好處。
屋子里安靜下來。
杭氏挺直脊背坐在那里,寸步不讓。
徐老夫人想起杭庭之的事,當時的杭氏還沒有這樣強硬,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這些事我早就不該管了,”徐老夫人臉色難看,“我在這個家早就沒有了說話的分量,隨你們去做。”
往常她說出這樣的話,杭氏都會立即賠禮。
這一次杭氏卻沒有動容,而是站起身來不卑不亢地道:“娘,這件事您就交給媳婦,讓媳婦安排吧!不論謹莜說什么,都不要將她放出來,否則謹莜不能受教。”
徐老夫人冷哼一聲,站起身讓人扶著進了內室。
“將大小姐院子的門關起來,沒有我的同意誰也不準放她出來,從今天開始大廚房做飯送過去,她那邊的小廚房不準再開火。”
杭氏一口氣吩咐下去。
尤媽媽應了一聲,夫人今天與往常不太一樣,突然就硬氣起來,沒想到連老夫人也不得不讓步。
杭氏回到房里,坐在椅子上。
徐松元進了屋,杭氏仍舊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是怎么了?”徐松元忙問過去,“娘又為難你了?”
杭氏仿佛沒有聽到,一雙眼睛望著窗口,目光渙散。
徐松元心里頓時一急,上前去扶杭氏的肩膀:“到底怎么了?你可別嚇我。”
杭氏這才回過神,一雙眼睛愣愣地與徐松元對視:“老爺,我在鎮江生產的時候,你為什么要走?”
沒想到杭氏會提這個,徐松元不知怎么說才好,他也想留下,只是杭氏當時情況緊急,他又怕那些山匪再尋過來,慌亂之中就聽了陸文顕的安排。
杭氏怎么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杭氏深深地望著徐松元,半晌才道:“若是有人那時候換了孩子,我們…這些年卻不知曉…那孩子落入許氏手中,不知受了多少苦,我們這樣的父母,還活著做什么?”
杭氏說著眼睛紅起來。
徐松元仿佛感覺到一記響雷在他頭頂炸開:“你別急,你想說什么?慢慢說,什么換孩子,什么許氏。”
杭氏一行眼淚奪眶而出:“這次我一定要弄清楚,不論誰攔著,我都要弄清楚,絕不能善罷甘休,我不能再讓她受委屈。”
“松元,三弟和許氏可能將我們算計了,我覺得瑯華才是我們的孩子。”
徐松元僵在那里,心臟一陣狂跳,臉色也變得蒼白:“你說什么?”
顧瑯華在西夏時重重立即回到他眼前。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帶著人去西夏救父,當他們兩父女團聚的時候,他心里又是歡喜又是羨慕。
沒想到當年被他抱在懷里,取了“瑯華”這個名字的孩子,會這樣的出眾。
可是為什么杭氏會認為瑯華是他們的骨肉。
杭氏將手中的字條遞給徐松元:“老爺仔細看看這條子上寫得是什么?”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