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御史話音剛落,就被旁邊的西夏人扯著領子提了起來,“你不是說,我們來之前粒米不出鎮江嗎?”
韓御史被勒的喘不過氣來,用手扒著西夏人粗壯的胳膊,半晌才掙扎著重新踩回地上,“兩軍交戰不殺來使,你們若是這樣,我們合作就再無可能,你也知道韓璋的志向是主動攻打西夏,耗盡你們的軍力,將你們永遠關在大漠,只要有韓璋在,你們就休想在邊關搶掠半點財物。”
西夏人臉上頓時露出猙獰的表情,這就是他們痛恨韓璋的原因,所以他們才愿意借助這次機會,幫助大齊殺掉韓璋。
韓御史道:“那些小小的反賊一定不是韓璋的對手,等他平叛成功定然會被加官進爵,讓他手中一旦握住了權利,那以后…”說著頓了頓,“如果你肯依附我主,我主答應將來會分劃城池供你們使用。”
韓御史看到西夏人眼睛里閃爍著渴望的光芒。
韓御史道:“奪敵一份糧,相當于節約二十份糧,諸位大人若是想要自己手下軍隊毫發無損,不如想想我的提議。”
“在韓璋軍糧沒有送到之前搶了糧食,也不枉我們從賀蘭山下開了一條口子放你們兵馬出來。”
韓御史剛想得意襟口又被西夏人揪起來,“你們放我們出來,還不是為了讓我們對付韓璋,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當了還想立牌坊不成?”
幾個人頓時笑出聲。
韓御史的臉漲成豬肝色,忍字頭上一把刀,太子委任他此事時,他就知道這件事不好做,但是只要辦好了他就會成為太子身邊的心腹能臣,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務,韓璋的人頭就是他的仕途。等到利用完了這些西夏人,他一定會將今日所受之辱還給他們。
“別跟他廢話,依我說,一路向南,殺幾個肥羊,搶了他們的細軟,我們就回賀蘭山去,”其中一個西夏人大聲喊道,“這幾天從鎮江城里出來的那些人…馬車壓出的印子可比米糧沉,可見帶的都是些好東西,有了銀子還愁不能買糧食和馬匹,只要熬過了今年冬天,明年咱們部族就能活過來,還怕他個小小的韓璋。”
話音剛落,就聽旁邊的人哈哈大笑,“當年兄弟被殺了,卻夾著尾巴逃走的人是誰啊?聽到韓璋的名字掉頭就逃的人是誰啊。”
那人羞臊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再說話。
領頭的西夏人把玩著手中的圓刀,那些大戶離開鎮江時,馬車就有上百輛,也怪不得兄弟們看著眼饞,如果不是要跟韓璋打仗,他們自然早就下手去搶了,如果能將那些銀錢帶回西夏,別說熬過今年冬天,還能向其他部族換幾匹上等的戰馬。
這樣大的利益在面前,需要多大的克制力才能壓住他們天生搶掠的性子。
只有對付韓璋。
韓璋這座大山倒塌之后,帶來的利益不是用金錢能夠衡量的,既然下定決心要對付韓璋,眼下最要緊的事顯然就是軍糧。
西夏人伸出手來,“將你們的輿圖拿來給我,軍糧走到哪里,韓璋如何布置兵力,要給我清清楚楚地標出來。”
韓御史臉上露出笑容來,這就相當于奉上了韓璋的人頭,就看西夏的刀快不快了。
瑯華趴在輿圖上與韓璋下棋。
閔江宸不禁覺得又是枯燥又是無聊,她不明白韓璋和瑯華怎么能為了幾顆棋子折騰那么長時間。
比如瑯華將白棋放在鎮江外,無端地就拿走了鎮江城韓璋的兩顆黑棋,又用剩下的白棋將常州團團圍住,問韓璋如何解局。
韓璋仔細看過去,根據軍報,叛軍沒有這樣的兵力,本來只想與瑯華隨便擺一擺旗子,瑯華果然也像小孩子一樣,手底下沒有什么章法,說的也都是不明不白的話,不像他那些在軍營里沖鋒陷陣的副將,幾句話將情勢分析的清清楚楚。
韓璋想到這里,捏碎了手中的小核桃,自然而然地放到瑯華面前的小碗里。
可是瑯華這隨手擺的棋子又有幾分的道理。
江浙的局勢可不就是這樣,隨時隨地都可能陷入困局。
誰都知道,這次來鎮江是個不討好的差事,滿朝文武能躲的都躲了,武將更是能病就病,皇上看好了元伯侯,可就在剛要下旨的時候,元伯侯卻與自己的寡嫂有了首尾,元伯侯夫人進宮向太后哭訴,太后一怒之下讓人打了元伯侯一百板子,元伯侯屁股開了花,自然就不能領兵前線打仗,只能坐鎮杭州。
再后來他的名字就出現在題本之上,哥哥也去為他爭取,卻被皇上扣了滿門忠烈的帽子,他不是不能躲,想要縮著不出頭,他身邊的幕僚也有千種方法萬種手段,能讓他得償所愿。他可以比元伯侯做的更極致,但他不能這樣做,因為他曾許諾過。
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能做到的只有兩個字:值得。
他韓璋今生所做的事,要配得上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人命,他要為那些鮮活的性命去償還,唯有此才能坦坦蕩蕩活在世間。
否則就算大齊江山,死去的百姓能饒了他,他也饒不了自己。
瑯華看著神清氣爽的韓璋,歲月還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沉積的痕跡,有著久經戰場的老練又透著銳利的鋒芒。
這樣的韓璋絕不能被王仁智和李成茂那樣的蠢貨陷害。
韓璋圍著輿圖轉了兩圈,腦子卻快速地轉起來,戰爭并不是在兩軍對峙時才開始,而是早早就拉開了帷幕。
韓璋將所有的黑棋都投進了鎮江城,不管是顧家還是閔懷,或者是鎮江的百姓,他都一定要將反賊殺死在鎮江城外。
放下了棋子,韓璋看向下屬,“李成茂還沒有來嗎?”
下屬道:“李大人遣了人來說,援軍本就是從地方布防上調人,人員雜亂,無法立即點兵開拔,恐怕還要過些時日,他已經上奏朝廷稟告他的難處,朝廷已經準了再給他十天時間,也請將軍寬限幾日。”
韓璋不由地冷笑,李成茂這是拿朝廷來壓他。
韓璋道:“那就照李大人的意思辦,只是…我也有我的章法…李大人一日不到,李公子只怕就要受些苦肉之苦。”
“哥哥,”瑯華拉住韓璋的衣角,“這事要慢慢辦。”板子要慢慢地打,才能打出滋味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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