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風雨亭外,白雪皚皚,寒風刺骨。
小澄子枕著手臂,滿臉怨念地趴在石桌上。
閉關十年,在淮安仙君的幫助下,她那魔化的元嬰終于恢復了正常。
可這十年里,沐白真人那邊卻毫無進展,她原以為自己出關后,他從古妖神神魄那里得來的能量也煉化得差不多了,誰知道還是老樣子,他還要留在太一秘境中繼續閉關。
淮安仙君雖未提出讓她離開,大多時候卻在無視她。
小澄子心生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希望沐白真人跟她一起離開。
可是沐白真人卻說他不能走,要煉化完那些能量他才能離開。
小澄子總覺得有問題,又說不上來有什么問題。
她趴在石桌上,眼神怨念地望著外面的風雪,亭中卻依然平靜。
沐白真人嘆了口氣,“聽話,等我出關之后,會去找你的!”
小澄子扁了扁嘴,小聲道:“可是…我總覺得怪怪的。”
沐白真人嗯了一聲,又笑問:“哪里怪了?!”
“說不上來,這次來太一秘境,淮安仙君很奇怪!”
“你前幾次來太一秘境,他有哪一次不奇怪?”
小澄子忽然抬頭,用不一種狐疑的眼神盯著他,“你在幫他說好話?”
沐白真人低垂著眼瞼,“不是,我每次見到他,他也跟上一次不同!”
小澄子遲疑了半刻,才半信半疑道:“真的是這樣嗎?!”
淮安仙君的用意,他暫且不想,但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他死在雷劫下。
沐白真人不可能將此事告訴小澄子,聽淮安仙君當時那番話,如果不是拿小澄子當借口的話,十有八九是與小澄子有關了,他想知道問題,更想自己找到原因。
能不把小澄子扯進來最好。
若是把她扯進來,她會著急。
小澄子一急,他也會束手束腳,還要先顧及她。
現在可以確認的一點是,淮安仙君對小澄子沒有惡意。
至于對他嘛,也感覺不出半點惡意,可就是想害死他!
沐白真人冰涼的手摸了摸她的發頂,他輕輕地笑了笑,“我比你早幾萬年認識他,比你的體會更深。他怕是孤寂得太久,才會那么性情多變吧,你與他只是合作關系,冷淡又如何?”
最后這一句,讓小澄子受到了安慰。
她皺著眉頭,“我倒不是在意他的冷淡,我只是…”說著,她頓了一下,很艱難的才說出后半句:“我心頭有種不祥預感,爹爹,如果哪天太一秘境要出事,我希望你不會有事!”
沐白真人眼中的笑意凝滯了兩秒,又恢復了正常。
他屈起手指,在她額前彈了一下,“傻氣,太一秘境豈會出事?”
小澄子一手捂著額頭,猛地坐直了身子,她用力地瞪著他,“天道都能易位,還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有種不好的感覺。你自己小心吧,別被他拉去當墊背…”
沐白真人目光一沉,似乎想到什么。
再回首,他又變回了那個溫和的好爹爹。
“以淮安仙君的實力,能對他動手的也只有天道了。當然了,假天道也未嘗沒有可能。那么多年,也未見假天道出過手,就算要動手,也該等到歸元大世界要重見光明,狗急跳墻,無路可走那天了。”
“呵,那可未必。我上次在北川域,被一個魔物上身。不過短短一會兒,就讓我吃盡了苦頭。過了好幾個月才恢復正常,還險些釀成大禍,就連澄一也犧牲良多,差點就廢盡了一身功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魔物應該就是假天道的底牌,我甚至懷疑真魔大戰的目的就是為了它。”
想到那個魔物,小澄子的眉頭皺在一起,就難以舒展了。
她的聲音低了幾分,“若是淮安仙君被那個魔物上身…后果無法想像!”
沐白真人又在她額前彈了一下。
“想太多,淮安仙君豈是什么魔物都能上身的?!”
“你不懂…”小澄子鼓著一張小胖臉,有點生氣了。
她被魔物上過身,只有她能體會那種感覺。
若不是她逃得快,早就被抹去意識了,那個魔物實在可怕。
淮安仙君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真天道手中的一枚棋子!
至于她…則是棋子手里的棋子!
沐白真人輕聲哄道:“好,我不懂。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小澄子又趴在桌子上,不想理他了。
沐白真人眼中帶幾分無奈,他道:“你如今會的神通招式還太少,之前不讓你學他人自創的招式,是因為想學到精髓太難,還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更怕你走別人的路走多了,對你的將來不利。”
小澄子悶聲道:“現在呢?現在可以學了?”
走別人的路是很難,當年跟著上清老人學習,她就深有體會。
辛苦鉆研了幾個月,仍是不入其門,感覺就是在浪費時間。
當然了,也可能是她沒學過別人的神通,才會如此費勁,還啃不動。
像慕清澤他們,剛結成金丹,就開始學長輩給的招式了,學的多了,自然也更容易。
倒是她,一開始聽沐白真人的只走自己的路,以至于要走別人的路子特別艱難。
沐白真人道:“你已能自主的創造招式,也在幻境中體驗過大乘期的實力,能輕松學會,更能輕易丟棄。比起學會,丟棄更難,很多時候丟棄后還會深受影響,保留原來的影子。”
小澄子道:“想全用自創的招式,也太難了。”
神通招式,攻擊類只是其中一種,還有各式各樣的。
像莫無常的千山萬水,能拉開距離,讓別人的招式變得特別緩慢。
不但能給自己爭取時間,還能削弱別人的攻勢。
還有爆發類的,一出手就是斃命的殺招。
就像午陽道尊的生死神印,極其強勢,哪怕同階修士也中招即死。
在幻境中,像拉開距離或是逃命的招數,還是學的別人的,別人的畢竟是別人的,在幻境中真實得可怕,全都是她親身經歷的,當她回到現實,從別人那里學來的總是模糊不清。
只有最后自創的三首曲子,像刻在了神魂深處,無法抹除。
凡事有利有弊,也可以全部自創,只是這個過程太漫長,要自己一點點去感悟,就算有時間又未必有靈感,有靈感也可能走歪路,要撞幾次墻,再回頭重新推演。
等你全部摸索完,早就失去了斗志,又有何用?
就像這次,她在太一秘境閉關十年,每天看著淮安仙君日復一日跟個凡人一樣,也快磨滅了她的熱情。淮安仙君真的有毒,上次她忍了千年,這次十年都忍不了…
其實他就是為了趕她走吧?
那要恭喜他了,她確實度日如年,一天煩過一天。
小澄子嘆了口氣,“越發體會到做人不容易…”
還是圓滾滾幸福,做一只無知的小熊寶寶。
想到圓滾滾,小澄子又從空間里把它拎了出來,抱在懷里順了順毛。
她什么都擺在臉上,沐白真人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思,“你在幻境中修行萬年,又有自創招式的能力,再學別人的,對你的影響也不大。我教你幾首曲子吧,將來對敵時也能更從容幾分。”
小澄子抓起圓滾滾在臉上蹭了蹭,“也行。”
沐白真人一揮袖,石桌上就多了一架琴。
琴音起,風雨亭外的風雪便消停了。
緊接著,便是一番冰雪消融,萬物復蘇的景象,草木都舒展著枝葉,一切都欣欣向榮一派美好,小澄子聽著琴音,看著外面的景象變化,這是防御類的曲子。
琴音止,風雨亭外的春意以極速消失,又變回了原樣。
沐白真人道:“等會我把曲譜與心得給你,有什么不懂的再問我。”
想來也沒什么不懂的,她在幻境中修行萬年,修為已至大乘。
有了曲譜與心得,又豈會看不懂?
小澄子沒吭聲,沐白真人又換了首曲了,風雨亭外掀起一陣肅殺之氣,萬千雪花還飄在空中,忽然化成了齏粉,地上的積雪卻好好的,絲毫不受影響,這是爆發類曲子。
沐白真人連換了五首曲子,都曲譜與心得給了小澄子。
他本想讓小澄子在太一秘境中領悟了再走,可當他們從風雨亭回去,又見淮安仙君在釣魚,小澄子莫名的一陣煩躁,她好像受到一種干擾,擾得她心煩意亂,一刻鐘都呆不下去了。
小澄子看了淮安仙君一眼,才道:“爹爹,我先走了!”
見她緊皺著秀氣的眉頭,沐白真人點點頭,“好,你小心一點!”
離開了太一秘境,小澄子心里那種煩亂又忽然消失了。
她坐在云中,緊緊地抿著嘴角,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
小金樹道:“行了,他想趕你走,又何須開口?”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能讓她受不了,一刻鐘也忍受不了。
小澄子長出了一口氣,“他這么想趕我走,我總擔心我爹爹…”
小金樹道:“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讓你爹也能省點心!”
小澄子咬牙切齒道:“閉嘴,我怎么就不省心了?!”
不想理會小金樹,小澄子取出傳訊玉簡給澄一傳音。
“澄一,我已離開太一秘境,在哪里等你呢?”
不到兩分鐘,就收到了澄一回的傳音。
“小澄子,你在太一秘境出口等我們三天!”
這三天里,小澄子躺在云上,思索著太一秘境這十年。
想了三天,腦子里卻越來越亂。
小澄子問:“小金樹,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小金樹道:“我也不知道,我一點都不喜歡那種被沉睡的感覺。”
何止不喜歡,簡直討厭透了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
小澄子再次為圓滾滾順毛,她低聲問:“圓滾滾,真天道就是你嗎?”
她是主動入睡,小金樹與沐白真人卻是被動沉睡。
淮安仙君再有能耐也掌控不了小金樹,別忘了小金樹在她的空間里,如今那個空間已經與她的神魂融為一體,沒有她的帶領,淮安仙君也不可能入內。
就算有這個本事,也不能在外面動到她的空間里。
小澄子猛然驚醒,她坐直了身子,“不對…”
小金樹問:“怎么不對了?”
小澄子什么都顧不上,她閃身進了空間,在小木屋里亂翻了一通,找到大衍秘境里得到的笛子,再把淮安仙君做的小裙子拿出來一對比,小澄子就忍不住冷笑。
“呵,那個大騙子,他還想騙我?!”
笛子上墜著上清老人給她的流蘇掛件。
小金樹也驚了一下,“臥槽,這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吧?!”
那個流蘇掛件且不提材質世間難尋,就說做工,沐白真人說過他做不出來。
再看看這幾件小裙子,與那個流蘇掛件一樣,越是細節越是精致。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流蘇掛件能鎮住這支笛子!
小澄子冷聲道:“真天道來過!”
她拎起圓滾滾,目光灼灼地盯著它。
圓滾滾也懵懂地望著她,還伸出小爪子往前面探了探。
小澄子撓了撓它的肚皮,越看這只小家伙,越覺得可疑。
她沖著圓滾滾齜了齜牙,再拎起它就往屁.股上拍了兩巴掌,“狗天道,讓你作!讓你做!整出那么多破事,所有人都跟著你受累,別以為幾件小裙子就能收買我!”
趁著圓滾滾還傻乎乎的,先揍它幾頓再說。
小澄子又往往它毛茸茸的屁.股上拍了幾巴掌。
小金樹一陣無語,“一出手就打屁.股,圓滾滾不要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