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翌容貌俊朗,無人可出其右,她不止一次說過,見慣了他那張臉,旁人的容貌很難驚艷到她了。
但是方才,楚離的容貌,如同天上之巔,終年不化的積雪沐浴在陽光之下,美的絢爛,可再細看,又慚愧不應該用美字來形容他,他臉龐俊肅,看著就像是站在城墻上,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他的美不在俊逸,再于厚重、沉穩、內斂,莫名的叫人信任他。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喊住他了,明瀾低著頭,兀自懊惱。
“姑娘還有事?”他問道。
明瀾沒有說話。
男子看著她的手,抓緊裙擺,顯然是有事,但是不好張口,這可不像昨天歡快的說還救他的顧二姑娘。
她不說話,男子就盯著她,也不催她。
碧珠性子急,忍不住拽明瀾的云袖了,喊道,“姑娘,楚少爺還等你說話呢。”
明瀾紅著臉,心惱碧珠了,她不說話,他可以走啊。
“姑娘有話不妨直說,”男子聲音淳烈。
明瀾抬頭,飛快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我能不能向你借點銀子?”
碧珠,“…。”
碧珠眼珠子沒差點瞪出來,姑娘方才說借什么?借錢?
她肯定是聽錯了!
她怎么開得了口啊,她是大家閨秀啊,這里又是靖寧伯府,借錢這樣的事,不是親近之人,誰會借給她啊,這話說出來,人家楚少爺都會看輕她幾分了,肯定會覺得她在府里是個不受寵的姑娘,缺衣少食…
不對啊,姑娘有錢的啊,有六千多兩呢。
男子也被明瀾開口借錢給震的不輕,他長這么大,還從來沒人跟他借過錢,之前就覺得明瀾莫名的信任他,看來還真是。
明瀾開口后,就后悔的腸子一寸寸變青,可是話都說了,收不回來了,她正要說不借就算了,就聽他好聽的聲音傳來,“你要借多少?”
這么問,顯然是打算借她了。
明瀾抬頭看他,只一眼,又把眼睛往下落,落在他束腰上,道,“借…借三萬兩。”
男子斂眉,碧珠震驚的回過神來,“姑娘,你借那么多銀子做什么?”
“你不要問那么多,”明瀾惱道。
她能不問嗎?
碧珠心中腹誹,她在想,這么大的事,一定要稟告太太知道,可是一說,楚少爺闖姑娘書房的事就瞞不住了。
明瀾惱了碧珠,又覺得這話會被男子誤會,借他的銀子,還不許他多問,便大著膽子望著他,到嘴邊的話,偏就說不出來。
男子看她的眼神帶著詫異,就在明瀾覺得希望渺茫的事,他點頭了,“我今天有事,沒時間再來了,明天給你送來。”
“你相信我?”明瀾抑制不住的狂喜,眸底流轉著璀璨光華。
男子站在窗邊,陽光打在他身上,周身暈染了一層暖暖的光暈,他笑道,“姑娘相信我,我為什么不相信姑娘?”
只是在夢里見過,她就那般信任他,將一個不到兩歲的孩童交給他,又用自己的血幫他解毒,告知她的血能解百毒,他沒道理不信她。
不過,他更好奇,她夢里到底發生過什么事,讓她如此信任他?
明瀾高興不已,她轉身把紅絲硯拿來,遞給男子道,“給你。”
男子錯愕,沒有接硯臺,而是望著明瀾,“你要嫁給我?”
這紅絲硯,丫鬟說了給未來姑爺的。
明瀾臉紅的能滴血了,差點沒把紅絲硯摔了,她連忙道,“你,你別誤會,你借我三萬兩銀子,我身邊最值錢的就是紅絲硯了,給你做抵押的。”
她只是抵押,沒有別的意思啊。
因為誤會,男子耳根微紅,“抵押就不用了,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
明瀾連忙把紅絲硯放下,雙手捂著臉,只覺得打個雞蛋放上頭都能烤熟了,她兩輩子加起來,還沒今天這么尷尬過呢!
等人走了,碧珠忍不住道,“姑娘,你怎么能隨便問人借銀子呢,還借那么多。”
明瀾捂著臉,道,“你以為我想呢,娘都不借我,她還不如一個外人信任我呢。”
看到他,她當時就閃過借錢的念頭了,只是還沒有下定決心開口,就先把人喊住了,沒想到他都不問一句就借了。
這一點,碧珠不否認,“楚少爺是真大方,三萬兩銀子啊,說借姑娘就借了,他也不怕姑娘沒錢還他。”
“我是借錢不還的人嗎?”明瀾惱道。
碧珠,“…。”
她可沒有這樣想!
見明瀾一直捂臉,臉上的紅暈始終不消,碧珠再問道,“姑娘借那么多錢做什么?”
明瀾看了碧珠一眼,沒回答,而是叮囑道,“這事不要告訴娘親。”
碧珠猶豫了下,還是點頭了。
楚少爺絕不是壞人,不說也沒事。
“明天,把城西莊子上的劉管事叫來,我找他有事。”
碧珠點頭如搗蒜。
等臉色恢復了,碧珠把紅絲硯藏好,明瀾方才把楚離給她的信拆開來看。
看過信后,明瀾臉色綻放出一抹春花秋月般的笑容。
笑容干凈清澈,如天上皎月,寧靜無瑕,如五月的楊柳,婀娜多姿,輕舞飛揚,看的碧珠錯不開眼,她從來沒見姑娘這樣高興過,那信上寫的是什么,總不至于是情書吧?
她湊上來要瞄一眼,明瀾瞪了她一眼,連忙把信裝好。
碧珠噘嘴,要說姑娘不信任她吧,楚少爺來書房的事,她都知道,要說信任她吧,為什么信不給她瞄一眼呢,她又不是碎嘴的丫鬟。
這時候,丫鬟青梅敲門,道,“姑娘,二姑奶奶去吏部尚書府又回來了,太太提的條件,義安侯府答應了。”
答應了?
明瀾眉頭皺緊,娘親的條件是周表姑娘進門半年不能有孕,答應的話,不能不算數的,難道他們要將周表姑娘腹中胎兒打掉?如此,未免也太心狠了點兒。
沐氏提這條件,只是不喜二姑奶奶擅自應承,故意為難她,讓她以后長點記性,免得有一再有二,再者,她也不喜義安侯府信口雌黃,弄虛作假,她就是要逼的義安侯府承認周表姑娘有了身孕才不得不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