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將軍,是我。”門外傳來女子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那么熟悉,邵明淵只要聽到就覺得心中每一個角落都是歡喜的,可是這一刻他卻有些慌亂:“黎姑娘稍等!”
喬昭站在門外默默咬唇。
邵明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反常。他慌什么?
“邵將軍,我來給你施針。”
過了一會兒門才打開,露出晨光的笑臉:“三姑娘來了,快請進。”
喬昭走進來,聞到滿屋子的飯菜香味。
她迅速掃了一眼,看到滿地狼藉。
“咳咳,將軍大人不好意思讓我喂飯,非要自己吃,結果手沒拿穩,把粥碗給打了。”晨光干笑著解釋道。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自是沒有引起喬昭懷疑。
她繞過地上碎瓷片走到邵明淵身邊,嗔道:“你手上有傷,不能動,為什么不讓晨光喂你?”
他總不會還等著她喂吧?
不知為何,看著對方面無表情的樣子,這個念頭閃過后喬姑娘臉上莫名一熱,竟是不知他若提出這個要求,是該拒絕還是答應了。
邵明淵淡淡一笑:“一時有些不習慣,不過現在知道了,這雙手暫時用不了,是需要晨光、葉落他們幫忙。”
“邵將軍想得明白就好,少用手,早早養好手上的傷才是正經。”
“嗯,多謝黎姑娘提醒,我知道了。”
對方的語氣拒人千里之外,喬昭一滯,而后笑了笑,問道:“邵將軍今天覺得如何?”
“還和昨天差不多,偶爾會有些頭暈。
“那你躺好,我先給你針灸。”
邵明淵緩緩躺下去。
喬昭盯著他的動作,莫名覺得有些違和,可一時半刻又想不出違和在何處,便把這種感覺暫時壓下,取出銀針替他治療。
傷在頭部,感到頭暈的話定是頭部受到劇烈震蕩所致,頭顱內部說不定有淤血存在。
針灸、按摩還有服藥,全都離不開開竅降濁、活血化瘀。
喬昭覺得今天的某人格外安靜,安靜得讓氣氛彌漫著尷尬,耳邊只有晨光收拾地面的聲音。
晨光把地板收拾干凈,凈手后立在了桌旁。
喬昭看了晨光一眼。
大概不是她的錯覺,從昨天起不只是邵明淵奇怪,連晨光都奇怪起來。
比如現在,換了以前她給邵明淵施針,晨光都是躲得遠遠的,可從沒像今天這樣立在這里不動。
事出反常即為妖。
喬昭再次打量晨光一眼。
晨光被喬昭看得心驚肉跳,只得硬著頭皮問道:“三姑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他沒干什么呀,黎姑娘為什么總看他?
“沒有。”喬昭搖搖頭。
“晨光,你出去吧。”邵明淵忽然開口道。
晨光愣了一下,而后點頭:“是。”
他飛快看了邵明淵一眼,轉身往門口走去,心中嘀咕不已。
將軍大人眼睛看不見了,沒他在旁邊提醒著就不怕露餡嗎?
咦,露餡好,露餡才好呢,他剛剛一定是腦袋被門夾了才留在屋里不走呢。
聽到關門聲,邵明淵在心中嘆了口氣。
昭昭太聰明了,任何反常的舉動都可能引起她的懷疑,想要瞞過她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邵明淵雙眼微闔,很是安靜。
許是因為看不見了,他的嗅覺仿佛變得更敏銳,能聞到少女被沉香手珠遮蓋住的淡淡體香。
那是令他心旌搖曳的香味。
然而所有的心思在遇到現實時都凝結成了冰,邵明淵的心不敢再有一絲波動。
施針結束,耳邊響起少女輕柔的聲音:“坐起來吧,我幫你按摩一下眼睛四周。”
邵明淵身體緊繃了一下,而后回道:“好”。
他安靜坐好,等了片刻,聽少女說道:“坐到椅子上,這樣我不方便。”
她要繞到他身后去才好幫他按摩眼睛四周,他坐在床上不動,難道要她爬到床榻上去嗎?
聽了喬昭的要求,邵明淵猶豫了一下。
剛才晨光收拾地板,他聽到了椅子挪動的聲音,此刻那把椅子應該不在他熟悉的地方。
邵明淵暗暗吸了口氣,回想著不久前搬動椅子的聲音。
“邵將軍?”見他沒有反應,喬昭催促一聲。
年輕的將軍抬手扶額:“黎姑娘,我有些頭暈,你可不可以扶我一下?”
那一瞬間,喬昭還以為某人故態復萌了,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眼簾低垂,遮蔽了眼底情緒,令人瞧不出端倪。
她沒有回答,直接伸出手扶住他的手臂。
邵明淵手臂一僵,旋即放松,垂眼微笑道:“多謝黎姑娘。”
“不必。”喬昭聲音淡淡,扶著邵明淵在椅子上坐下,而后繞到他身后,抬手放在他太陽穴處輕緩按摩起來。
“等一會兒我熬了藥,給你送過來。”
“不用,讓晨光去端就好。”
昭昭那樣聰明,又懂醫術,他沒有信心短短幾天內在她面前就能掩飾好,既然這樣,還是盡量少見面為好。
“晨光怎么會知道什么時候熬好?”喬昭語氣有些冷。
她與他都是二十出頭的人了,又不是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女,有了分歧好好講清楚,共同遵守約定的事就是了,他這樣回避她,是不是太刻意了些?
真沒想到,堂堂的冠軍侯,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北征將軍,竟是這么小氣的人。
“那就麻煩冰綠或阿珠給我送過來吧。”
“好,到時候讓冰綠給邵將軍送來。”喬昭心中惱火,冷冷說完不再作聲。
邵明淵心中針扎般難受。
如果他的眼睛能早些恢復就好了,他一定加倍努力讓昭昭回心轉意。
若是他的眼睛好不了了…現在昭昭討厭他了也沒關系。
“黎姑娘,我問過葉落了,李神醫采藥之處明天就能到了,那里有個小島可以供人落腳。”
“李爺爺就是在那附近的海域出事的嗎?”喬昭手上動作一頓。
“不是,李神醫離開小島后忽然想起要采一種入藥珍珠,又往南行才遇到了颶風。”
提到李神醫,喬昭心情更加低落,離開邵明淵房間后坐在外面熬藥發呆。
“姑娘,您看,那邊有船呢,好像是往咱們這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