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燦蹙眉:“沒有便好,以后你離他遠點兒。”
“當然。”喬昭沒有猶豫道。
池燦許久沒見喬昭如此乖巧過了,聽她這么說,眼底流動著柔光,笑容璀璨:“那就好。”
江遠朝的離開只是個小插曲,盡管在眾人心里掀起了幾分波瀾,隨著船繼續南下,便漸漸被拋諸腦后了。
整日在船上,再美的江景也看厭了,楊厚承百無聊賴靠著欄桿,眺望道:“下一個地方是什么啊,應該快到寶陵了吧?”
邵明淵走過來,雙手搭在欄桿上,淡淡道:“下一個城鎮是臺水。”
“臺水?”楊厚承扭過頭對喬昭道,“黎姑娘,還記得不,當時咱們就是在臺水遇到李神醫的——”
“楊二!”池燦低低警告了一聲,“你是不是傻,哪壺不開提哪壺!”
楊厚承意識到說錯了話,尷尬眨眨眼。
喬昭原本在看書,聞言放下醫書走到三人身邊,眺望著若隱若現的碼頭:“是呀,當時還是楊大哥把李爺爺帶過來替我看病的。”
“黎姑娘,我不是有意提的——”楊厚承一臉歉然。
喬昭笑笑:“楊大哥不必在意,不提我也會記得啊。”
她憑欄遠望,任由江風吹動著衣擺,鼻端是秋日的江水與沉香混合的淡淡味道。
“客船會在臺水碼頭停靠半日吧?”
“對,要補充物資。”楊厚承道。
喬昭偏頭看向邵明淵:“邵將軍,你陪我進一趟城吧。”
“好。”
池燦深深看了二人一眼,薄唇抿成一條細線。
好想捂住黎三的眼睛,讓她不許看別人,哪怕是至交好友也不行。
可是他知道,他這樣做,她一定不喜歡。想討一個人喜歡,怎么就這么難呢?
池燦心頭一片苦澀。
楊厚承悄悄看了池燦一眼,清清喉嚨道:“黎姑娘,你們進城做什么啊?你知道,我們奉了太后的命令保護你,對你的行蹤要掌握的。”
邵明淵睇了楊厚承一眼。
此時天高皇帝遠,好友這明顯是說瞎話呢。
楊厚承面不改色心不跳:“咱們一起去唄。”
不然等邵明淵和黎姑娘走了,留下他一個人面對池燦的冷臉太可怕了,池燦一定會纏著他下棋的!
“我要去找一個人,人多了不太好。”喬昭坦言道。
“要不你們三個去?”
喬昭看了一眼池燦,嘆氣:“可是池大哥樣貌太出眾,容易引人注意。”
“那他可以——”
“楊二,你不必說了。”池燦打斷楊厚承的話,伸手拍了拍邵明淵肩膀:“照顧好黎姑娘,別害我們被太后問罪。”
他說完離開此處,去了船艙另一端的甲板上吹風。
“邵將軍,楊大哥,我進去收拾一下。”
喬昭也離開后,楊厚承喃喃道:“拾曦好像不開心了。”
“嗯。”
“黎姑娘好像不在乎拾曦開不開心。”
邵明淵無法回答了。
大多時候他都不懂黎姑娘在想什么。
“走了,去看看拾曦,他可別想不開跳江。”楊厚承雖是玩笑,心中還是有些擔心的。
無論如何,兄弟情分不能傷。
池燦立在船尾,看著兩岸一點點被拋到后面去的垂柳出神,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沒有回頭。
他聽得出來,那腳步聲不是黎三的。
也是,她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哪里會來找他呢。
“拾曦,等會兒到了臺水,咱們去打打牙祭啊?”
“不去。”
“干嘛不去啊,這船上的一日三餐你還沒吃夠?”
池燦轉過身來,眸光沉沉看著邵明淵:“庭泉,黎姑娘要去找什么人?”
“她沒有提過,我也是才知道的。”
池燦看向楊厚承:“楊二,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喝酒,現在我想先和庭泉說幾句話。”
“好,你們聊吧,我進去換身衣裳,好不容易進城一回,總得捯飭捯飭。”
楊厚承快步走了,把空間留給二人。
船尾很安靜。
池燦看了面色平靜的好友一眼,開門見山問:“庭泉,你對黎姑娘是什么想法?”
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好友有想法,他就要更努力了。
退出?別開玩笑了,他這輩子交了三個生死兄弟,什么都能讓,只有媳婦不能讓。
他看上黎三了,就會竭盡全力去爭取,哪怕黎三最終選擇的不是他,他也不會還沒努力就先認命。
因為他清楚,輸不可怕,后悔才可怕。
邵明淵微怔,而后搖頭:“沒有想法。”
若說對黎姑娘是否動心,他不能否認。若是池燦問的意思,他可以給好友一個明確的答案,讓好友安心。
“當真?”池燦心中輕松了些。
他不傻,能看得出來黎三對邵明淵是不一樣的。不過他了解好友,邵明淵說不會出手,那便不會。
無論如何,少一個覬覦他家白菜的,是件高興的事。
邵明淵唇畔含笑:“當真,你放心。”
池燦咳嗽一聲,板著臉道:“我就是隨便問問。行了,你快去吧,船馬上要靠岸了,我們在臺水最出名的酒樓等你們。”
沒過多久船便靠了岸。
臺水是個小城,城內的街道很干凈,兩旁栽滿了不知名花樹,這個季節居然有繁花綻放。
夢里江南,不外如是。
男子挺拔俊朗,少女纖細柔美,二人并肩走在這樣的街上,便成了別人眼中的一道風景。
“黎姑娘要找什么人?”
邵明淵比喬昭高很多,她看著他說話時,便要仰起頭:“我要找一個仵作。”
“仵作?”
“對,李爺爺說過,他是天下最好的仵作。”
年少時,李爺爺曾帶她來拜訪過這位仵作,她也是從那時候見識到了許多醫者終生無法接觸到也不敢接觸到的東西。
邵明淵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平靜的目光起了波瀾:“李神醫何時告訴黎姑娘的?”
喬昭被問得一怔。
似乎,好像——說漏嘴了!
不過還有挽救的余地。
喬姑娘面不改色道:“離京前啊。”
邵明淵半低著頭看著少女,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少女濃密如羽扇的睫毛輕輕顫動,他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輕:“這樣啊…我有些想不通李神醫為何會對黎姑娘提到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