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兄,上車吧。”邵明淵伸手去扶喬墨。
喬墨收回目光坐上馬車,一路回到冠軍侯府中,終于忍不住問:“黎姑娘知道我出來了么?”
邵明淵有些驚訝,敏銳察覺喬墨對黎姑娘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了。
他沒有隱瞞:“其實舅兄能這么快出來,是黎姑娘的功勞。”
“嗯?”
“黎姑娘去找了江堂。”
喬墨臉色立刻變了:“錦鱗衛指揮使?”
邵明淵點頭:“嗯。”
“江堂為何會答應她?”喬墨臉色愈發難看。
“黎姑娘說和江堂做了一個公平交易,具體是什么,我沒有問。”
“侯爺為何不問?她一個小姑娘,能和錦鱗衛指揮使做什么公平交易?”喬墨苦笑。
邵明淵笑笑:“黎姑娘沒說,我就沒問,不過我相信黎姑娘不是逞強的人。”
喬墨沉默了一會兒,道:“侯爺,我想見見黎姑娘。”
“舅兄今天出來,我派人去告訴黎姑娘了,不過黎姑娘說有事,暫時過不來。”
喬墨閉了閉眼。
幾日的牢獄生活讓他身心俱疲,可是一想到荷包里那些東西,他就恨不得立刻見到那個女孩子,找她問個清楚。
她該不會是故意躲著不見他吧?
想到這一點,素來能沉得住氣的喬公子竟覺得片刻等不得了。
“舅兄放心,今天黎姑娘會過來的。”
喬墨睜開眼。
邵明淵老實交代道:“黎姑娘以后每天都會過來幫我施針,所以她事情處理完的話,一定會過來的。”
“那就好。”喬墨盯著邵明淵看了一會兒,神情頗為復雜。
邵明淵被看得莫名所以,勸道:“舅兄先去沐浴更衣吧,稍后吃些東西便好好休息,等黎姑娘一來我立刻通知你。”
“好。”喬墨點點頭,一顆煎熬了兩日的心這才稍微緩解幾分。
喬昭這時候正被江堂請進了錦鱗衛衙門里喝茶。
待客的茶是上好的白毫銀針,喬昭喝了一口便覺芳香四溢,放下茶盞笑道:“真是好茶。”
“特供的茶,一年只有不到十斤。”江堂笑瞇瞇道,恢復了慈眉善目的模樣。
“那我真是有口福了,多謝大都督。”
寒暄過后,江堂直接進了話題:“喬公子已經出獄,黎姑娘該兌現承諾了吧?”
那讓下屬試過毒的藥丸他吃了,足足在茅廁蹲了大半天,然而出來后就神清氣爽,到了夜里居然沒再抽搐,早上的心悸癥狀也緩解了不少。
如果說最開始他還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到現在對那張藥方已經是勢在必得。
喬昭從袖口抽出一張折疊的信箋推過去。
江堂抽出里面的紙張,匆匆掃了一眼。
紙張上寫著入藥的各種藥材,甚至連制藥的步驟都寫得一清二楚。
這是一張很有誠意的藥方。
江堂對面前少女的感觀更加復雜,收好信箋道:“回頭我會讓大夫試著制藥,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到時候還請黎姑娘不吝賜教。”
“這是自然。”喬昭應得痛快。
江堂見她眉眼平靜,不知道她是胸有成竹還是無知者無畏,試探笑道:“黎姑娘就不怕我翻臉不認人,事后找你麻煩?”
一旦藥方在手,能順利制出克制丹毒的藥方來,她還有什么憑借?
聽江堂這么問,喬昭面不改色道:“我聽聞,當朝天師已經換了三個。”
明康帝信奉道教,追求長生,自然是把天下有名的道士聚在宮里替他煉長生丹,這些道士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天子親封的天師了。
不過天子喜惡難以捉摸,今日的天師,明日亦可能成為階下囚,甚至丟了性命。
江堂一時不解喬昭為何會提到這個,不動聲色笑道:“不錯,是換過三個天師了,那又如何?”
喬昭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看起來便如尋常的十三四歲少女一般無邪,笑盈盈道:“難道大都督不知道,天師不是一家呀,各家煉丹手法與用料都是不一樣的。”
江堂立刻收起了笑意。
話說到這里,他已經聽明白了。
道家亦分許多派系,煉丹手法與用料不同,練出的靈丹就不同,顯而易見,形成的丹毒也是不同的。
這小姑娘是在提醒他,假若他現在得到藥方便過河拆橋,那么等皇上再任用新的天師后,這張解毒藥方就成廢紙一張了。
江堂目不轉睛看著對面的小姑娘。
這么說,他堂堂的錦鱗衛指揮使,豈不是要一直受制于一個小丫頭了?
喬昭坦然與之對視。
那又怎么樣?有本事殺了她呀。
這世上就是有這么一種受制于人,不是殺人或者過河拆橋就能解除的。
江堂最后收回視線,嘆了口氣:“黎姑娘,以后你可要保重才好。”
喬昭笑笑:“還望大都督多多關照。”
她放下茶盞:“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謝過大都督的好茶。”
江堂看著從容淡定的少女,好笑又無奈。
他活了這么多年,位高權重,一言九鼎,現在居然拿一個小丫頭沒有辦法了。
若是能把這小丫頭收為己用——
這個念頭一晃而過,江堂吩咐一旁的錦鱗衛道:“叫十一過來。”
不多時進來一名氣質冰冷的英俊男子:“大都督。”
“送黎姑娘回府。”江堂吩咐道。
“是。”江十一來到喬昭面前,“黎姑娘請。”
喬昭站起來:“不用麻煩了。”
“黎姑娘是我的貴客,派人送送是應該的,請不要推辭了。”江堂給江十一使了個眼色。
喬昭見此沒有再推讓,沖江堂欠身一禮,抬腳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江十一悄無聲息返了回來。
江堂訝然:“這么快?”
江十一同樣訝然:“送到門口馬車上——”還需要多久嗎?
江堂恨鐵不成鋼瞪他一眼:“誰讓你送到門口!”
見江十一依然冷冰冰面無表情的模樣,江堂一陣心塞,擺擺手道:“下去吧!”
難怪冉冉從小對十三情根深種,對相貌明明更出眾的十一卻視而不見,就這木頭性子誰待見啊!
錦鱗衛衙門外。
“三姑娘,回黎府還是回咱們將軍府啊?”晨光握著韁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