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伙妖魔鬼怪,在走進山腳下社區街道的時候,就遇上了第一個難關。
兩個家長領著幾個要糖的孩子。與眾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幾秒——說是對視,可能有點言過其實了,因為他們的目光像螞蚱一樣在眾人身上跳來跳去,停不下來,也不敢停下來。
“這…你們是住附近的嗎…”一個年輕媽媽摟緊了身前一個小孩,說:“你們的裝扮不、不錯啊…這喪尸,就跟真的、真的似的…”
一邊說,她一邊瞇起了眼睛,好像要再仔細看看余淵,確保他實際上不是一個真喪尸:“…是吧?”
余淵熱心腸又很溫柔,搖搖晃晃走了上去,一張嘴,混合著血的黑紅粘液就從牙床間流了出來,含混不清的字詞之間,似乎還攪著什么人體組織一樣。“對,我…我是喪尸…噢,小,小蝙蝠俠啊…”
要說下半句不是“腦子好吃”,林三酒都覺得不可置信。
余淵這么一彎腰,對面的小蝙蝠俠立刻發出了一聲又害怕、又愉悅的尖叫,咯咯笑著跑到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媽媽身后躲著了。“是喪尸!”他叫起來,“好棒啊!”
…不愧是末日前的人類,膽子很大,總有一種怪力亂神之事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安全感。
“你是什么?“
說來也怪,明明渾身都包上了,斯巴安居然還是把一個戴著假金發的小姑娘給吸引到自己身邊了,正看著他問:“MM人嗎?”
圓石球似乎也第一次有了不知道的事,茫然了一下才答道:“我是…你就當我是個石球吧。”
“不,你是MM,”小姑娘理都不理他的辯解,一錘定音了。
“…好,”斯巴安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頭,說:“你說是什么都行。”
“你能不能收斂一下,”波西米亞看不見他的臉,勇氣很壯:“你讓開點,別跟個老變|態似的。”
她一出聲,就讓家長和小孩都轉過了頭,看清楚之后,眾人態度十分平淡地說:“噢,浣熊。”
這種仿佛水沒燒開一樣的溫吞態度,馬上讓波西米亞不高興了,當她跟六七歲小孩講解為什么自己的裝扮比對方更可愛的時候,家長們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了站在一旁的二人身上。
“真是太漂亮了,”兩個媽媽對著大巫女贊不絕口,“你是不是在扮那個電影歌劇…叫什么名字來著…噢,‘末世女王’里的奧莉薇亞啊!”
在面對著兩個普通人的時候,大巫女顯然也覺得解釋為什么這一身裝扮其實就是自己是件很麻煩的事,干脆只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位就是歌劇里的吸血鬼伯爵吧!”二人離人偶師始終保持著幾步距離,只敢在轉頭的時候,讓目光從他的邊角上擦掃過去。“我都不知道,吸血鬼伯爵原來…嗯…還挺嚇人的。”
始終以本色行走在世上的人偶師,聞言很顯然愣了一下;其中一個媽媽此時已經掏出了手機,很熱心地搜了“末世女王”劇照,拿給大巫女看——目光從屏幕上一劃,人偶師的眼睛就釘住了一旁的MM人。
黑澤忌才沒有工夫理會誰打扮成了什么東西,他往幾個小孩中間一走,簡直如魚得水,很快就“誰今晚拿到了多少糖”、“誰家給的糖比較好”之類的話題聊成了一片——那個金發小姑娘還邀請他說:“等你要完了,我們可以交換,你看我就不喜歡這種士力架…”
剩下眾人的裝扮,也很快就迎來了一番點評。禮包的裝扮除了Exodus眾人之外誰也不認識,只獲得了平平淡淡一聲“噢,是個什么士兵嗎”的評價;林三酒行動方不方便倒是激起了一場短暫的討論,結論是肯定不方便。元向西的造型似乎讓小孩子們感到很親切,紛紛上手撕扯他身上的衛生紙,扯沒幾下元向西就叫了起來:“別撕了!我里面只有內…我的意思是,沒了紙我還是木乃伊嗎?”
難得能夠看見大家跟正常人一樣…唔,不是,應該說難得能看見大家這樣無憂無慮地跟普通人一起說笑談天,就好像以前末日所經歷的風浪,都已經終于退潮了。在暴風雨過后的海面上,林三酒心想,只有他們平靜而遼闊的航程。
“姐姐,你出什么神呢,”禮包叫了她一聲,伸手捉住了她的U形塑料手。“怎么樣,你要去嗎?”
“去哪?”林三酒這才回過神。
“離這個街區不遠,開車十分鐘不到吧,是一片中心老街,挺熱鬧的。”禮包順著其中一個媽媽的指點,抬頭看了看遠方夜空下的街道,說:“幾條街都臨時封了,給市民空出了一片慶祝的地方,據說好多人都打扮得特別隆重,還有現場樂隊…”
“那不行,”黑澤忌剛開了口,禮包就補上了下半句話:“臨街的商家餐廳也給糖。”
“那我們還等什么,”林三酒笑道,“大家今晚的任務就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