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如死的公路上,沒有了鳥叫、沒有了車聲,只有偶爾一陣風,吹得沒關嚴的車門來回直晃。越發濃烈的陽光,仿佛要燙死每一個膽敢活著的生物似的,灑下了熱辣得致命的溫度。
從不遠處昏暗幽深的隧道里,隱約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有一行人逐漸地走近了。
一個戴著貝雷帽的年輕男人當先走出了隧道口,紅唇彎彎的,笑容很愉悅。他身裁輕盈,四肢修長,腰幾乎可以稱得上為纖細,雖然不夠男性化,看起來卻很靈巧――可是走起路來,卻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別扭勁兒。
林三酒幾人跟在他身后,像囚犯一樣,正被十來個打扮得一模一樣的貝雷帽男人押著,走在中間。
雖然雙手沒有被綁起來,但是見識過了貝雷帽手里的武器以后,誰也沒起要跟十多個人硬抗的心思,大家都走得很老實。
“你們為什么要去海關倉庫。”
前面的貝雷帽沒有回頭,只是突然問了一句。
林三酒咬了咬下唇:“因為海關倉庫里,可能存儲著很多進口的食品…城市里沒有能吃的東西,我們已經兩天沒有進過食水了。”
貝雷帽似乎“唔”了一聲,隨即就不說話了。
“…我們本來身體就很虛弱了,能不能休息一天,到晚上再出發?如果在太陽光下一直行走的話,很危險。”林三酒猜不準他們的用意和來頭,只能鼓起勇氣小心地問了一句。
“沒關系我們不怕。”貝雷帽的回答差點噎著她。
是啊,你們不怕,我們怕啊!林三酒和身邊的胡常在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目光。后者隨即靠近兩步,低聲地問道:“小酒,你覺不覺得…他們走路有點奇怪?”
豈止是奇怪!
林三酒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是這樣走路的――腳尖踮著,后腳跟抬在半空,走路時同手同腳――這些都不說了,最古怪的地方是他們走路時關節都不打彎,直直地邁腿、收腿,透著一種不自然的僵硬,真讓人奇怪他們怎么還沒摔倒?可從剛才射殺朱美的行動來看,他們并的關節不是不能彎曲…
想到朱美,林三酒的心立刻像蒙上了一層灰似的,黯然了。
在灼熱的日光下,貝雷帽們不但沒有摔倒,反而走得還很快――一直勻速地向前走了三個小時以后,林三酒一行人就受不了了。本來就是兩天沒吃飯,還被這些怪人押著,在陽光底下走了這么遠,幾人還真有些撐不住了。兔子是第一個鬧脾氣的,它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喊了一聲:“累死我了!老子走不動了,不走了,隨便你們打死我好了,快點動手!”
話雖然說得視死如歸,但是瞧它四爪抓地,背毛直豎,顯然已經做好了躲避的準備。
走在最后方的貝雷帽們似乎沒想到它突然不走了,一時措手不及,差點被絆倒幾個――正當林三酒盯著他們,冷汗都快下來了的時候,沒想到其中一個貝雷帽卻放下了槍管,伸手抓住了棕毛兔,將它托在了手里,隨即又邁開了步子。
陽光下,兔子身上的一個個粉色小胡蘿卜看起來清晰極了,正是來自于的花紋。三人一兔互相看看,彼此都有點傻。
糟了――這是林三酒心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這個抱著兔子的人一死,想必會被認為是他們做出的反抗,到時候真打起來,己方這幾個又累又虛的人,能占了多少好去?
發作得很快,在皮膚接觸后的第6秒,被感染的人就會流血而死…
“咦?”然而胡常在走了兩步后,忽然低低地訝異了一聲。“怎么…怎么那人沒事?”
已經過了幾十秒了,可那個抱著兔子的人似乎沒有半點異樣,依然健步如飛。
棕毛兔自己也很納悶,它抬頭看了看同伴,有點郁悶地拉下一只耳朵,用爪子壓著耳朵上的金屬環問道:“咱們不會是被點先生給耍了吧?”
介紹:身為哥特裝四件套之一,具有“傳音入密”的功能。用手按住該耳環時,能夠將聲音傳至心中所想的目標的耳朵里,而不被外人聽見,稱得上是說情話、講壞話、考試作弊…等場合利器。不過條件是目標本人必須曾經摸過這只耳環,且距離不能超過500米。
是從游戲里贏回來的八件特殊物品中的第一件――當初從副本一出來,幾人就輪流把這只耳環摸了一遍,沒想到今天還真派上了用場。不過兔子這話一說,其余幾人倒有點吃不準了,因為在副本結束后的這一個月里,日子平靜得沒有遇上任何敵人,他們都沒有在別人身上試驗過,因此誰也說不好究竟怎么回事。
“不會吧?雖然點先生確實很愛戲弄人…”林三酒心里也有點沒底,她沒有耳環這么方便的道具,因此只好壓低聲音回應道:“難道是因為你的毛把皮膚遮住了,所以不算是直接的皮膚接觸?”
“有可能。”海天青也簡短地參與了討論,“露出皮膚來的話,那人說不定早中毒了。”
“那老子總不能突然開始剃毛啊!”兔子非常不滿:“何況我的毛還這么漂亮!剃禿一塊多難看!”
林三酒看了看走在前方的貝雷帽,他背影挺得筆直,似乎對身后的對話一無所知。她咬了咬牙,下了狠心,緊趕了兩步上前叫了一聲:“哎――”
一邊說,一邊好像不經意似的,伸手去碰他露在短袖外面的手臂。
雖然是短短的一瞬間,林三酒全身的汗毛也已都站起來了,生怕貝雷帽一個不高興,回頭就是一槍…就在她肌肉緊繃,做好了應急準備的時候,手指卻毫無阻滯地碰到了他的皮膚。
涼涼的,有點硬,非常光滑。
“不要隨便碰我你有什么事。”貝雷帽仍然沒有回頭。
看來除了墮落種,這些貝雷帽倒也不會隨便殺人――林三酒松了口氣,在心里默默地數著秒。六秒鐘一眨眼就過去了,貝雷帽又問了一次:“你到底有什么事怎么不說話。”
平淡得如同電子聲一樣的語調,也聽不出來他是不是不耐煩了――只是可以肯定的是,根本沒有發作。隨即,兔子的聲音傳進了耳里:“看吧,根本不是老子毛的事!”
大概是不見回應,貝雷帽慢慢轉過頭,眼珠仍然在眼眶正中央,呆滯著:“你說話。”
要是再不說話,可能會有麻煩――林三酒忙找了個話頭:“…那個,你們到底想要我們怎么樣?”
“到時你就知道了。”又是同樣的回答。
她不甘心地說:“可是我們體力真的已經透支了,不管你們的目的是什么,但看樣子也是需要我們活著才行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都要撐不住了,就讓我們休息到晚上再繼續出發吧?”
雖然這話有些言過其實,但沒想到貝雷帽沉吟了幾秒,忽然停了腳,平平地應道:“好吧你們可以原地休息到晚上但是不要想逃跑。”
幾人一聽,不由都松了口氣。
身后的貝雷帽們聽見這話,也都紛紛停了下來,站成一個包圍圈,將幾人圍攏在中央。雖然沒有在貝雷帽身上發作,但現在誰也不敢肯定究竟是不是被點先生耍了,仍然像以往一樣,各自找了一輛車坐了進去。
貝雷帽們看起來沒有一絲要進車休息的意思,仍然筆挺地站著,紋絲不動。讓人奇怪的是,即使是在站立的時候,他們的腳尖仍然是踮著的――不累嗎?
林三酒的目光從他們的腳上一劃而過,只是詫異了一下,沒往心里去。兩天水米沒打牙不說,今天又經歷了過山車一樣的情緒起伏,消耗了大量體力…她已經很疲憊了。不管這些怪人們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到了海關倉庫時,想必就要露出他們的意圖來了。她必須儲存體力,迎接不測。
等了一會兒不見異動,林三酒手心里就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個白色的布偶娃娃。布偶娃娃很簡陋,用皮繩和白布扎出了一個頭,畫上了五官,身子卻還是一塊布。林三酒將布偶往車頂上一拍,布偶立刻自動掛住了,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臉卻始終朝著車外。
介紹:只能在有“頂”的地方使用。掛在屋頂或天花板上后,該晴天娃娃會自動執行守衛功能,辨認潛在的危險來源,在方圓30米內出現敵情時第一時間發出警報。真人發聲、節省電源、感應靈敏,一節7號電池可以持續500小時,為海馬寶寶兒童玩具公司最新出品。
這是在游戲中贏回來的八件特殊物品中的第二件,雖然是個玩具,但卻意外地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盯著日光下一動不動的貝雷帽們――現在林三酒已經根本分不清楚是哪一個殺了朱美的了――她焦慮的神經終于被無邊的黑暗所征服,慢慢閉上了眼睛。強盛的日光透過眼皮,投下了橘紅色的光影,她就在這光影里、抱著滿腹的心事,緩緩地睡著了。
第九十三章死去的地球和冰雪奇緣 太壯觀了…
林三酒腳下不自覺地放緩了,怔怔地看著遠方。
不,不對――這一副景象,用壯觀來形容不太合適,怎么說呢?更應該是一種讓人覺得渺小的震撼感――
如果有人從空中往下看的話,就會發現鹽平港、包括它附近廣大的一片區域,都呈現出了一種半垮的姿態。電線桿七零八落地倒著,有的甚至還落到了房頂上;樓房傾斜著,垮塌了一片…這些倒還罷了,最叫人震驚的,還是街道上遍布的、翻倒著的、大大小小的船的殘骸,與撲鼻的腥臭味一起,充斥在人的感官中。
一艘還算完整的大型漁船保持著前沖的勢子,一頭扎進了一幢民居樓里,壓塌了一片商店;半塊像是觀光船的船頭,砸在汽車上,一塊兒被掀翻了。林三酒抑制不住心里的驚異,跟在同伴的身后,從一艘巨大的鋼鐵巨輪的船頭下走了過去。
“這是…怎么了?”連街道原本的樣子,都已經很難看出來了。
胡常在激動之下,伸手去推眼鏡,卻推了一個空,這才想起來在體能強化過后,他就把眼鏡給扔了:“高溫造成冰川融化,海水水位上漲,所以把這一片都沖了吧?你們看這艘輪船,起碼是萬噸左右這個級別的,看樣子應該是從遠洋一路被沖進內陸的…”
“能夠把上萬噸的輪船掀到陸地上,這得是多大的水勢?”海天青不可思議地反問了一句。“這么大的海浪,怎么沒沖進城市里去?”
“當時的水勢,只怕用海浪來描述都不夠,應該說是海嘯…”胡常在幾乎忘了身后還有拿著槍的貝雷帽了,慢下腳步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