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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5 讓人很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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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為什么剛才沒有對你動手嗎?”

  在林三酒這句話落下后,遠方看不清形態的混沌里,靜默了好一會兒。

  當她懷疑是不是二者已經分離得太遠的時候,傳來了阿全略帶遲疑的回應——“為什么?”

  “不是因為你異于常人,也不是因為你會觸發什么東西。”林三酒答道:“因為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

  “噢?”

  “我說過,我闖過不知多少困境,這里同樣困不住我,尤其是當我找回我的朋友之后。”林三酒近乎平靜地說:“不管是在你的地盤上也好,還是陷在某個回憶錄里也好,我們肯定能找到出去的辦法。所以你故意使我離開,也沒關系。”

  阿全沉默著,沒有回答。

  “另外,我說過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會帶你一起出去。”她繼續說道,“我現在也還是這么想。”

  這一次,阿全的聲音幾乎是立刻就響了起來,好像覺得這句話有幾分好笑似的:“為什么?”

  “你說你是一個人,”林三酒也能感覺到自己現在的語氣,可能像一個固執的老頭子。“人的話,就該活著,活著就意味創造新的回憶。你永遠守在過去里,自己的過去,別人的過去…怎么能叫活著呢?”

  過了一會兒,從看不見的遠方傳來了阿全的回應。

  “你是這個空間形成之后,第一個闖進來的活人。要我想破頭,也想不到闖進來的人會是你這樣的人。”他似乎苦笑了一聲。“但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你可以告訴我。”

  這一句話說完,林三酒隱隱聽見從后方似乎傳來了一些窸窣的雜音,好像是有人正從很遠的地方走來。

  “在十年前,我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進化者。我那時生活在十二界里,因為戰力不強,只好做點小買賣,偶爾給大組織跑跑腿之類,混個生活。”阿全的語氣沒有多大變化,就好像那是另一個人的過去——“具體是哪一個跑腿的活使我最終落入今天的局面,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有人發現了我,發現了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是…?”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記憶大師。”

  當阿全說到這兒的時候,身后的腳步聲也靠近了,越來越清楚:那是兩個人的腳步,似乎都聽見了阿全的聲音,正在循聲走來。

  “我可以提取出人的重大記憶,復制它,摘除它,改變它…”阿全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凡是你能想到的操作,幾乎沒有我辦不到的。我甚至可以為人添加全新的虛構記憶,雖然只有很有限的一丁點。”

  這、這也能叫普普通通的進化者嗎?

  或許是預料到了林三酒的震驚,阿全緊接著補上了一句:“聽著很了不起,對吧?然而實際上來說,對我一點幫助也沒有。我的戰力很一般,做不到想制服誰就制服誰,再對他人實施記憶操作。而且,我還有一個最大的軟肋。”

  他顯然并不介意讓林三酒知道自己的軟肋,繼續說道:“要操作別人的記憶,首先我必須讀取別人的記憶。我的讀取方式,其實你也經歷過,我要作為記憶主人,把那段回憶再活一次。

  “只要對方不是普通人難以理解的變異心理,那我一旦進入目標的身份,以他的目光去看待世界,走過一遍他走過的路,就會對我的目標生出無法抑制的同理心…哪怕結束之后,我也會覺得,那好像是另一個自己。”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林三酒順著聲音一回頭,已經能從混沌中勉強分辨出兩個人形了——那兩個影子彼此離得足有好幾米遠,好像誰也不想靠近誰。

  “要我去操縱另一個曾與我息息相關的人,我辦不到…當我被發現之后,我的弱點也一并被發現了。”阿全像嘆息似的說:“既然我作為一個人,不能按他們的意愿操縱他人記憶,他們自然就用上了別的辦法…那就是,讓一個副本從我身上、從我的能力中,生長出來。”

  “姐姐!”

  遙遙地,那兩個人影也瞧見了林三酒。隨著一聲熟悉的呼喚,走在前方的那個影子猛地加快了腳步,像迷途的海燕找到歸宿一樣朝她急速飛撲過來——即使林三酒剛才想要對阿全說點什么,被這聲“姐姐”一叫,也全忘了。

  她半轉過身,好像才剛一張開雙臂,季山青就已經投入了她的懷里。

  …該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塊碎片被拼回來了。在此之前,林三酒甚至不知道原來自己缺了一塊。

  “姐姐,”季山青將頭埋在她的頸間,聲音都發悶:“我還以為又要很長時間見不到你了…”

  身后遠處,阿全仿佛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像幻覺一樣不清楚;林三酒回頭望去時,自然什么也看不見。她拍了拍季山青的頭發,以示安撫,揚聲朝阿全問道:“他們是誰?是誰把你變成這樣的?”

  可是這一次,她等了很久,卻再也沒有響起阿全的聲音。

  她和禮包、余淵甚至走到了回憶錄的邊緣,卻只看見了濃郁翻滾著的灰霧——阿全和他的都市回憶錄,似乎都終于離開了。

  “原來本質上是一個副本。”

  如果季山青是一只貓,那林三酒幾乎可以確定,他現在正靠在自己胳膊上呼嚕著,一時顯然指望不上了;余淵倒是發揮出了數據體的作用,神色冷靜地分析道:“副本也分不同種類,看來這里是次元空間類的副本。如果副本規則不包含人類進出的話,那么怪不得阿全會說我們出不去。”

  林三酒不由想到了自己遇見南歸雁的那個氣球空間。“難道我們要用強硬手段打破它?”

  “可以一試,”余淵仍舊一臉面無表情,“不過可能會對阿全造成未知的傷害。”

  林三酒看了他一眼。一般來講,數據體會在意這一點么?

  數據體在不在意她不知道,季山青很顯然完全不在意。對他而言,每一個回憶錄都是冗長沉悶、與己無關的贅物,此時朝余淵冷笑了一下,說:“你是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搭錯線了?你忘記我們是怎么進來的嗎,打破了出去了,萬一直接掉入宇宙間,姐姐怎么活?”

  眼看著這兩個數據體又要爭執起來,林三酒腦袋都在嗡嗡叫。她趕忙插話道:“你們聽我說!我忽然有一個想法。”

  二人都安靜下來,看著她。

  等林三酒將自己的主意講完之后,二人一時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季山青嘟囔著說:“我本來以為,肯定是我救下姐姐的…”

  “我也以為你們會用上我作為數據體的強大能力,才能出去。”余淵說。

  他們二人難得達成了一次共識——最終是林三酒變成拯救局面的那個人,真是叫人/數據體感到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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