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見識過那一片紅色天鵝絨,光看矮個男人的身手,林三酒根本想不到他竟然也是一個進化者。`
力量、敏捷、動態視覺…這些對任何一個進化者來說都已是常規配置的能力,矮個子男人幾乎哪一個也沒有;就算叫他跟一個沒有進化的初中生打一架,只怕誰勝誰負也是懸在風里的謎團——
然而林三酒不但拿他沒有絲毫辦法,甚至還差點幾次遭到不測。
再一次急急地朝后躍出之后,這一次她沒有保持住平衡,頓時咚地一下摔在了地上;生怕身后的攻勢會借此追上來,林三酒忙打了一個滾,這才跳了起來,一邊喘著氣,一邊死死地盯住了空中的那片紅天鵝絨。
完全展開的紅天鵝絨,足有幾十米寬、兩層樓高,的確大得如同舞臺幕布一樣,將面前的天空徹底包裹成了一片順滑的柔軟夢境。暗紅色的光澤,順著天鵝絨的紋理而輕輕閃爍著,只是看一眼,就能令人感覺到它入手時那不可思議的絲般觸感。
林三酒非常清楚它那美妙的手感。
事實上,她剛才就是險險地才從那美妙的手感之中逃出來的。
“你以為這是我的特殊物品啊?”孩子似的童音“咯咯”地笑了一聲,矮個男人碩大的額頭下,因為他的笑容而密集了許多條紋路:“…不過話說回來,你那個什么3oo路,也真是一個好東西;嗯,等我問完了話,我就不客氣了。”
林三酒頓時冷下了面色。
她剛才試著問了一句“你聽說過3oo路嗎”,想先凍結掉這塊棘手的天鵝絨——只是這一次卻不靈了。
她的話才一出口,那片紅天鵝絨忽然無風自動地一展、又一卷,即使它卷向的空中什么也沒有,也叫林三酒心里“咯噔”了一下;當它停下了動作的時候,矮個子男人若無其事地一笑,聳了聳肩膀。
“真可憐。你不會以為我的能力只能夠吞沒實體吧?”他“嘖嘖”了兩聲,似乎并不打算多解釋自己的能力,突然一指林三酒喝道:“閉幕!”
又來了!
林三酒心里狠狠罵了一句,轉頭就逃——身后的那一片紅天鵝絨卻以比她更快的度籠了上來。在她身上、眼前都投下了一片暗紅,迅包裹住了她的去路;感覺到那融融滑滑的觸感即將要碰觸到自己了,她猛然一咬牙,立即沉入了“純觸”狀態,手掌同時向后一推。
從黑澤忌那兒學來的一股氣流漩渦登時從她手掌中撲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紅天鵝絨上,將整塊幕布給擊得朝后一抖;雖然紅天鵝絨隨即一合就吞沒了這個小型漩渦,但也給了林三酒一個寶貴的逃脫機會,叫她總算從天鵝絨的包圍中脫了身、迅地躍上了街旁的一棟小樓樓 喘了一口氣,林三酒現在焦慮得只想罵人——她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對手!
不管是、,還是畫師、,她一路倚重的這些特殊物品,在面對紅天鵝絨的時候沒有一個能揮作用的;不管使出來的效果有形還是無形,在被這塊詭異的布一卷之后,就統統銷匿了蹤跡——在連都差點被天鵝絨給卷進去后。她就再不敢用特殊物品了。
而在她的能力中,不能卡片化別人的能力,先便出了局;兩個也必須要用手碰到對手的身體才能起效——然而有一道紅天鵝絨攔著,只怕不等林三酒碰著矮個子,自己就先要被幕布給卷進去了。至于老鴨和金手指,那真是提都不用提。
…所以在糾纏了幾分鐘之后,林三酒帶著幾分憋屈地現,自己竟然只能夠用氣流漩渦來將紅天鵝絨震遠一點而已。
“老實說,”在幕布又一次朝她席卷而去的時候,矮個子男人悠悠哉哉地說道:“像你這樣能堅持過兩分鐘的人。我也就遇見過三…不,加上你是四個。你知道他們后來都怎么樣了嗎?”
又打出了一個氣流漩渦后、來不及轉向的林三酒,一腳將屋頂給踢碎了,任自己直直掉進了樓房里。自然根本沒空回應他。
矮個子嘆了口氣。
“全、部都被我的能力吞沒了啊。你說,你還掙扎個什么勁呢?”
“轟隆”一聲,樓房的墻壁像是安了個炸彈似的,從里頭驟然被打碎了;噴薄而出的碎塊和齏粉中,林三酒狼狽的身影猛地沖向了遠處。
對上這塊紅天鵝絨時,她連戰力的十分之一都揮不出來。可以說根本沒有勝算——即使再想打探“候選人”的事情,她也不肯拿命去換。
“逃也逃不掉的,”隨著矮個子的這句話,紅天鵝絨如同噩夢一般再次包裹住了她的去路。“幕布是隨著我的心念而動的,你再快,還能快過人的思維嗎?”
林三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回過了頭來——不知道是不是天鵝絨籠下的影子所致,她原本清亮的一雙眼睛里此時盛滿了暗紅;當她開口時,那被焦慮折磨得嘶啞了的聲音,將她自己也嚇了一跳:“…這不合理。”
“哦?”
“所有的能力都有限制和弱點,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無敵的能力。”再一次從紅天鵝絨的包裹中險險脫身,林三酒額頭上的青筋都在一跳一跳:“…我只要找出你這個能力的限制,你就完了!”
“哈哈,你說得沒錯。`”矮個子瞇起眼睛,拍了拍手;有紅天鵝絨為他戰斗,他本人倒是顯得輕松得很:“我的能力不但有弱點,而且還很致命——或許是作為展出這個能力的代價,我的身體素質不但沒有進化,反而比末日前還差了點兒;不過這一個弱點對你來說毫無意義,因為你永遠也找不到第二個、也是最關鍵的弱點。”
似乎是說得來了興致,噩夢一樣的紅天鵝絨在空中也頓了頓;矮個子男人這才接著說道:“…而且,就算我明明白白地把第二個弱點告訴你,你也用不上。因為…你一看就不是那塊料。”
那塊料?
這種古怪的說法,令林三酒皺了皺眉頭。
“你認命吧。對于不符合條件的人來說,我的能力就是無解的——閉幕!”伴隨著矮個子男人的大笑聲,天鵝絨幕布又一次撲了上來。
即使已經悄悄地擬態過一次季山青,林三酒仍然沒有現破解這個能力的關鍵之處——她眼下所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利用氣流漩渦強橫的沖力,給自己勉強延長幾秒鐘的時間而已;且不說這是個暫時的辦法,根本解決不了難題,在一連十幾次的攻擊之后,林三酒已經能察覺到自己急下降的體力了。
她做夢也想不到。即使以她如今的戰力,也會遇上打也打不過、跑又跑不掉的一天。
當林三酒再一次不由自主地重重摔在了地上時,從街對面忽然響起了一個令她吃了一驚的聲音。
“我、我說,你在干什么啊?竟然就給我留了兩瓶酒…”在她猛地抬起來的目光中,一個滿臉都是濃密胡子、長糾結的男人,一手拎著一個幾乎快空了的酒瓶,嘴里的煙隨著他的話上上下下:“…你知不知道那個地方有多窄,我現在脖子都疼…”
一片暗紅色的陰影,在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悄悄籠住了他的上方。
“快跑!”林三酒怒吼了一聲,騰地跳起來就朝清久留的方向沖了過去——如果她度夠快的話。也許能將紅幕布震遠,救下他一命;然而他神情一怔,不等林三酒接近,紅天鵝絨便已經在他的身上柔柔地合攏了。
林三酒心中突突一跳,“清久留——!”
“啊?”她身后忽然傳來了矮個子男人不由自主的一句話,聲音仿佛還有點兒顫:“他、他是清久留?”
林三酒驟然一回身,恰好看見清久留那邋邋遢遢的身影從半空中被“吐”了出來,恰好臉朝下地摔在了矮個子男人的面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矮個子男人的面色忽然白了一下。
為什么他沒有被幕布吞沒,反而被送到了矮個子面前?
林三酒來不及仔細想。匆忙間喊了一聲:“抓住他!”,隨即拔腿就朝二人奔去。
“你說抓…”清久留搔了搔頭皮,低頭看著面前的男人,似乎感覺不太好辦似的:“…怎么抓啊?”
眼看矮個子轉身就跑。但清久留仍然站在原地,還有工夫給自己灌了一口酒——林三酒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得冒煙了;在紅天鵝絨又一次擋住自己之前,她手一揮,一瓶波本“哐啷”一聲,狠狠地摔碎在了地面上。
“你別沖動,”清久留立刻像被扎了一下屁\股似的跳了起來。幾步就追上了矮個子,一邊喊著“好了好了”,一邊將手掌按在了對方的后脖頸上。
幾乎剛一放上去,矮個子就咕咚一聲摔倒了在地上——快得幾乎叫林三酒都不敢相信,這和剛才把她逼進了死路的竟然是同一個人。
恰好在碰上林三酒之前,紅天鵝絨唰地一下,從空中消失了蹤影。
胸膛還在劇烈地一起一伏,林三酒撐著兩條一陣陣軟的腿,慢慢地走近了矮個子。
“他現在是一時失血昏迷了,一會兒就能醒過來。”清久留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不過仔細一看,他長得還真夠丑的啊?拿走了他的血,我不會也變丑吧?”
林三酒看了一眼如同野人一樣的清久留,覺得這不是什么值得擔心的問題。
“他好像認識你?”想了想,她將矮個子捆了起來,掏出了按在了他的身上;為了保險,林三酒又讓清久留也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一邊扇了矮個子幾個耳光,她一邊問道:“…為什么這家伙的能力對你不起作用?”
要知道,被吞沒了以后,可沒有從矮個子的面前掉下來。
“我怎么知道為什么,”清久留咂咂嘴,“…認識我的人多了,他可能跟我來自同一個老家吧。”
這話明顯在敷衍人了,極溫地獄中又有幾個人認識林三酒?只是看在他才剛幫過自己的份上,她到底還是沒說什么,又一記脆亮的耳光落在了矮個子臉上——那聲音叫清久留都抽了口涼氣。
眨了眨眼,矮個子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雙眼里還盛滿了迷茫;林三酒剛剛張口,還沒來得及把威脅說出口,就見他目光一轉,落在了清久留身上——皺著眉頭仔細辨認了后者一會兒,矮個子終于沉沉地嘆了口氣,認命了似的低聲道:“…果然是他。我認栽了…你們說吧,怎么能放過我?”
“你怎么會認識他?”即使保險手段沒用上,林三酒也沒敢放松警惕:“你能力的弱點又是什么?”
“咦?”矮個子反倒一怔,“怎么,他還沒告訴你他是誰嗎?”
林三酒看了一眼清久留——后者瞇起眼睛,從嘴邊拿下了煙頭,有點尷尬地咳了一聲。
“在我老家,他可是紅透了半邊天、全世界都有粉絲為他瘋狂的偶像派演員,”矮個子神情苦澀,聲音干巴巴的,“…史上最年輕的影帝啊。”
林三酒的眼皮眨了兩下。
她看著大大咧咧蹲在地上、一身邋遢的清久留,覺得自己沒聽懂剛才的那一番介紹。
“…我能力的弱點,唉,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了。”矮個子消沉地繼續說道。
作為一個外貌丑陋,但一心向往演藝生涯的人來說,唯一能登臺的機會大概也就是在馬戲團里了。只不過當末日來臨時,本能力的主人終于靠著他夢寐以求的舞臺而展出了這個技能。
當紅天鵝絨的幕布合起來的時候,在其中的一切能力、道具、人物,都會被視作“舞臺上的戲劇”,而被從現實中抽離出來——也就是說,不管你的戰力或者特殊物品有多么強大,當它們都被強行視為“虛構情節”的時候,它們自然無法達到任何效果。
在幕布關閉后,能力和進化者都會作為“虛構情節”而消失,只有隨機部分道具會重新回到后臺,也就是能力主人的手里。
ps:為了這么強大的能力,犧牲掉身體素質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ps:只有在面對一類人的時候,幕布關閉起不到任何效果——那就是對手正好是個演員。哪怕是非專業的也好,但只要演過舞臺劇,在幕布關閉后也仍然會從另一頭掉出來——因為演員在謝幕之后,通常會走到幕前致意的嘛。
林三酒愣愣的,一時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世界上,還真是一物克一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