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看在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份上,就別趕盡殺絕了吧?”
朱明春剛才戰戰兢兢的聲音仿佛仍舊回蕩在樓琴的腦海里,她咬著嘴唇望著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神色有點兒猶豫。
出其不意地將朱明春給敲昏了以后,林三酒就一直半勸半命令似的給樓琴寫字。
“…眼下這個狀況,除了你死我活之外沒有別的出路。你現在覺得不忍心,日后他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更何況,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聽見了我的名字…”
看著她有些辛苦地寫了好幾句長長的話,樓琴終于點了點頭,嘆口氣,彎腰抓住了朱明春的兩只腳。少女仿佛嘆息似的說:“…你說的我都明白,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我并不是婦人之仁。只是畢竟是殺一個昏過去了的人,這個感覺——跟戰斗的時候殺人有些不太一樣…”
——這一點,林三酒再明白不過了。
當初在極溫地獄時面對跟墮落種合作的陳小圓,她也曾經有過一模一樣的感覺;從某些角度來說,一直成長在十二界的樓琴與當初的自己頗有幾分相似。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漸漸地有些——該說是麻木了嗎?
只要曾與她為敵、對自己或同伴起過殺心的,林三酒發覺,如今的她可以在幾秒之內便決定對方的生死,而心中卻不起一絲波瀾。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輕輕“拍”了一下樓琴,安慰似的寫道:“…是我叫你殺的,與你無關。”
朱明春必須死。
不光是因為他可能會對林三酒一行人不利,而是因為——此時的樓野迫切需要他后腰上的數字。
…林三酒忍不住再度回想起當樓琴一腳踩斷了朱明春的腿骨時,這個男人混著眼淚一塊兒迸發出來的慘叫:“——是副本!數字是進入副本的象征!”
“什么?”樓琴當時一聽就愣了,看了一眼林三酒,逼問道:“你仔細說!”
“是、是這樣的…”打起人來眼都不眨的朱明春,出乎意料地竟然很怕疼,他抽著冷氣說:“…如果你用檢測副本工具來查看這一片地區的話,是絕不會發覺任何不對勁的。因為、因為這片地區仍然屬于如月車站世界。并不像其他副本那樣是一個獨立空間。”
自從剛才他在試圖討價還價、被林三酒一下子擊在了肚子上以后,態度就變得很配合了。
“那還叫什么副本?”樓琴滿腹狐疑地盯著他。
“真的,我本來也不相信…但是這個副本,是以一種’降臨在個人身上’的形式出現的!真的。數字就是證明…”朱明春的語序有點混亂,東一句西一句的,林三酒必須耐心地都聽完,才算是明白了個大概。
按照他的意思來說,是每一個進入副本的人。后腰上都會出現數字;而這種現象并不是隨機的,而是按照區域的不斷擴大來實施的。
“這方圓幾百里,早就是副本的天下了,這個區域內出現的人,肯定百分之百都是身上帶數字的。”朱明春以肯定的口吻道。“所以…所以…我們當時才找上了你們…這都是旦力的主意。”
樓琴沒理會他的辯白,只一心問道:“那么這些數字到底代表什么?”
朱明春抬眼瞥了她一下,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地說:“…那代表了你有幾條命。每承受一次足以將你殺死的攻擊以后,身上的數字就會減少1…本來是5的話,就可以承受4次致命攻擊。就算是受了再重的傷。只要數字沒變0,就不會死;另外、另外——”
骷髏頭和少女都死死地鎖定住了他。
“另外什么?”這一部分跟樓琴的猜測相差無幾,讓她更忍不住想聽接下來的那部分了。
“…噢,每當你減少一個數字,攻擊你的人相應地就會增加一個數字。”朱明春支支吾吾地說——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林三酒總覺得他剛才想說的并不是這句話。
“怪不得你們用盡了辦法也要設下圈套害我們。”樓琴冷笑了一聲。
“真的都是旦力的主意啊!”朱明春半是哀求似的喊了一聲,臉上的神色卻并沒有與聲音對應的急切。“只要你們放過我,我肯定不再來找麻煩了,咱們相安無事地度過這個副本,難道不好嗎?”
他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樓琴。
“對了。這個副本要達成什么樣的條件才能結束?”
朱明春頓了兩秒,這才說道:“…只要在副本內度過180天就可以了。你們別看這要求好像不算什么,但是副本所影響的人是越來越多的,每一天都有新人的身上出現數字。現身于這一片區域里;這些源源不窮的人可能都會來攻擊你,所以180天并沒有那么好過。”
林三酒和樓琴對視了一眼。
看了看林三酒寫得非常簡略的一句話后,樓琴轉頭問道:“…我們一開始的起始數值是4,是不是其他人也是這樣?”
朱明春這才將詫異的目光從林三酒身上收了回來,顯然他也沒搞明白對方是個什么東西:“…對、對!大家都是這樣的!”
他最后一個字話音未落,林三酒忽然毫無預兆地一頭撞上了他的頸部動脈——因為她也不知道具體打擊哪里才能使人昏迷。干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續重擊了朱明春好幾下,配合了黃歷的威力,終于將他打得昏了過去。
“怎么了——”樓琴一句話沒喊完,只見朱明春手一松,當啷啷地掉出來一個不知何時握住的小鐵盒,她臉色頓時一變。
…朱明春自以為隱蔽的動作,在意識力掃描里還是被捕捉到了。
在二人交談了幾句關于這個副本的種種古怪之處后,樓琴拖著朱明春的腳,便要將他拉到樓野身邊去。從樓野的傷勢來看,他的數字肯定已經所剩無幾了,眼下辦法只有讓他親手手刃朱明春,將朱明春身上的“8”轉移到樓野身上。
然而兩人才一轉身,不由就愣了。
不遠處的樓野又一次昏迷了過去——然而這并不是叫她們吃驚的地方。
一只黑白花、脖子上系著絲綢領結的小貓,正拽著樓野的雙腳后退,擺出了一個與樓琴一模一樣的的拖人姿勢;不知不覺間,樓野已經被它拖出去了短短一段距離。
此時小貓驟然與二人六目相對,大家都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