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愿意親自去荷香院,也算是抬舉沈美人。
太子沒有拒絕的道理,吩咐道:“她傷得不輕,需要靜養一段時日。你讓徐滄去給她重新看診開藥方。”
徐滄的醫術,比太醫們更高一籌。
太子妃淡淡說道:“臣妾已經命葉太醫去荷香院看診了。”
太子看了太子妃一眼,沒再說什么。
夫妻兩個重逢后的歡喜和溫馨,很快沉寂下來。
到了荷香院,眾宮女忙上前來行禮。
太子隨意地嗯了一聲,太子妃吩咐一聲,自有宮女去敲門。開門的,依舊是綠兒。
綠兒是沈青嵐的貼身丫鬟,這幾個月來和太子時有打照面的機會,見了太子并不緊張,倒是見了太子妃頗有些忐忑:“奴婢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并未留意一個丫鬟,隨意打量一眼,便吩咐道:“進去告訴你主子一聲,就說殿下和本宮特意來看她。”
綠兒忙應了一聲,進去通稟。
過了片刻,太子和太子妃才進了屋子。
床上的輕紗幔帳已被撩起,原本躺在床榻上的嬌弱美人,也在丫鬟綠兒的攙扶下勉強坐了起來,一臉嬌怯地說道:“婢妾身上有傷,不便下榻行禮,還請殿下和娘娘見諒。”
沒等太子妃說話,太子已一臉憐惜地說道:“你安心養傷,不必計較這些虛禮。”
美人水盈盈的雙目中滿是感激感動,輕啟朱唇,聲音嬌怯悅耳:“多謝殿下厚愛。”
太子神色溫柔:“你為孤受了傷,如今隨孤到了京城,姑且安心住下,好好靜養。”
美人得了垂憐,顯然心中甚是歡喜,嬌羞地應了一聲。
太子妃抽了抽嘴角,不動聲色地打量床榻上坐著的年輕女子。
確實生的極美!
太子府內宅美人眾多,只單憑相貌,眼前這個沈美人也是佼佼者。
那股淡雅又嬌弱的氣質,更惹男子憐惜。又曾舍命相救,也怪不得太子對她格外另眼相看。
只是,眼前這個沈美人,為何越看越眼熟?她到底在哪兒見過?
太子妃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頭腦飛快地轉了起來。
顧莞寧堅持要獨自見沈美人…沈…
等等!
太子妃心中突突一跳,目光緊緊地盯著床榻上的沈美人,聲音中頗有幾分冷厲:“沈美人,你閨名是什么?”
沈美人抬起眼,在接觸到太子妃銳利的目光后,下意識地瑟縮了一回,輕聲答道:“婢妾姓沈,閨名青嵐。”
太子有些不快地掃了太子妃一眼:“嵐兒膽子小,你別嚇著她了。”
太子妃理都沒理太子,繼續厲聲追問:“你和定北侯夫人沈氏是什么關系?”
這個沈美人,和顧莞寧的母親生得實在太相似了。
沈氏這幾年一直在府中“養病”,從不在人前露面。太子妃還是在數年前見過沈氏,對她的印象有些稀薄。也因此,直到現在才驚覺不對勁。
太子聽了也是一驚,下意識地說了句:“嵐兒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和定北侯夫人怎么會扯上關系…”
話音未落,沈青嵐便已凄然道:“婢妾的身世離奇,唯恐殿下厭棄,因此一直斗膽隱瞞。如今已經見了太孫妃,娘娘也生出疑心,婢妾也不敢再隱瞞了。”
太子妃心里不妙的預感越來越濃。
太子的眼中也有了些許怒氣:“這是怎么回事?你立刻給孤說清楚!”
沈青嵐未語淚先流,淚水滑落她潔白細膩的臉龐,分外美麗惹人憐愛:“婢妾應該稱呼定北侯夫人一聲姑母,實則是她的親生女兒。”
太子:“…”
太子妃:“…”
屋子里陡然安靜下來。
這份安靜,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沉寂,陰云攏聚,似隨時會化為電閃雷鳴。
太子妃一臉震驚和怒色:“荒唐!你竟敢在此胡言亂語!”
定北侯夫人明明只有一個親生女兒,正是她的兒媳顧莞寧。這個沈青嵐,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太子的面色也十分陰沉難看:“沈青嵐,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告訴孤,你無父無母,幸得湯夫人收容做了義女。如今怎么又變成了定北侯夫人之女?定北侯夫人只有顧氏這一個女兒,你怎么又成了她的女兒?”
“你若是膽敢有半點欺瞞,休怪孤不留情面!”
沈青嵐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在下唇留下一道極深的印記,壓低了聲音說道:“此事說來話長,請殿下和娘娘耐心聽婢妾一言。”
“四年前,婢妾隨著父親沈謙一起到京城,到定北侯府投奔堂姑母沈氏。姑母待婢妾極好,寧表妹卻處處刁難婢妾。婢妾不知何故,一直隱忍退讓。”
“直到后來,婢妾才知道其中的緣故。原來,婢妾竟是姑母的親生女兒…”
太子妃鐵青著臉打斷沈青嵐:“一派胡言!你父親和定北侯夫人既是堂兄妹,如何會有私情。”
沈青嵐紅著眼,哽咽道:“婢妾當時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后來才知道,父親是沈家養子,和姑母并無血緣關系。他們兩個有情在先,卻因定北侯提親被迫分離。姑母生下婢妾,便被家人逼著遠嫁到了京城。這樁隱秘,定北侯府無人知曉。”
“定北侯去世三年,父親才領著婢妾到京城,想和母親還有弟弟團聚…”
說到這兒,沈青嵐頗有些難堪地吐出一句:“太孫妃是定北侯的骨血,顧謹言卻是我同父同母的胞弟。”
太子妃越聽越心驚。
太子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這種事,不管發生在誰家都是極大的丑聞。
如果沈青嵐說得都是真的…也怪不得沈氏被關起來一直未曾見人,顧謹言也被送到普濟里度日了。
顧家有這么一個不貞不潔的兒媳,令門庭蒙羞。
顧莞寧有這樣一個母親,哪里還配嫁到天家做孫媳?
此事一旦傳開,太子府顏面何存?
“好一個定北侯府!”太子滿腔怒氣,語氣陰沉至極:“竟敢欺瞞于孤!來人,立刻去定北侯府,將太夫人和定北侯夫人帶來,孤要親自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