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好是什么時代的產物,但與如今泛大陸采用的大大不同,相比之下威力更大但太不穩定。”
“早期的品種?”皇甫銘沉吟道,“古怪,如果是修仙者動手,為何用這樣老掉牙的東西?”千金堂主人公輸般才思過人,他手底創造的巧器迭代更新特別快,現今的震山蠱已經長得不像昆蟲了,用法也是千奇百怪。由于千金堂不對異族發售巧器,蠻人在戰爭中很是吃了這些東西的虧,至今都恨得咬牙。
可是如果仙宗想要成此大事,為什么選用更不穩定的老牌震山蠱?容易壞事。
“既然這些已經干死,炸掉虎嘯峰的就肯定不是它們。”徐陵江恭聲道,“據我們掌握的資料,早期有些震山蠱是可以分裂繁殖的,后來出過一些事故,千金堂才將這項特性給移走了。”
震山蠱很奇異,有生命卻無意識,沒有喜怒、不知畏懼,對外界毫無知覺。然而既然是生命就會有繁衍的本能,它的繁殖方式不靠雌雄結合,而是很簡單的分裂生殖,這就好比海星被切成兩半,很可能就會長成兩只海星。如果這種蠱在質量和數量上都不受控制的話,自然就是個不定時炸彈,對主人都具有很大威脅性,很快就會被淘汰掉。這也是為何千金堂后面研發的震山蠱都不再具有生殖能力的原因。
聽到這里,皇甫銘已經明白了:“你是說,這些震山蠱是很早之前就被投放在山腹當中,自行衍生,今天才爆炸?”
“是。”徐陵江低聲道,“或許地底的環境很適宜它們繁衍,照著爆炸的威力來看,今晚活著被引爆的震山蠱數量不小。”
“早不爆晚不爆,偏偏在今天?天下沒有這般湊巧的事,必是人為!”皇甫銘緩緩捻動指尖上的死蠱。這東西活著的時候肚腹滾圓透明,裝滿不穩定的液體,但死后就迅速凝固成膠,對人沒有威脅性。他觀察得很仔細,甚至還輕輕嗅了兩下,“潮濕,有水汽。”
“或許是山峰炸裂、泉水內滲。”
皇甫銘搖頭:“蠱蟲背部都沾著苔蘚,顯然有很長時間處在潮濕環境當中…虎嘯峰最近可有下雨?”
“少爺請稍候。”徐陵江轉頭吩咐一聲。
十幾息后,即有當地人的消息傳到:“廣成宮地界上一次落雨,在三月十一日。”
已經有大半年不曾下雨了,這里日照充足,秋季的山林又多半是干燥的。蠱蟲埋在地下數百丈深處,地氣卻很潮濕。“不是藏在溶洞,就是地下暗河里,可是…”虎嘯峰的山體硬實、少有裂縫,再說如果有溶洞,早被勘出,圣域不會犯這種錯誤。“如果震山蠱當初被灑在地下暗流里,水是流動的,恐怕會將它們沖去別處,斷不能分布得這樣密集。”只有密集式爆炸,才有方才那般威力。
皇甫銘眼里漸漸有精光亮起,忽然站起身,圍著蜃珠投射出來的虎嘯山虛影慢慢踱了一圈:“這山上,有多少口井?”
平靜的、不太流動的水體,的確還有這么一種存在方式。
“這…”徐陵江算是被他考倒了。圣域的確對虎嘯峰作過全面勘輿,可是誰會計算一座山上有多少口井?
這實是微不足道一件小事。
“就沒有本地人知…”話未說完,皇甫銘就收聲了。他怎么忘了,廣成宮從上到下被血洗了個干凈,不留半個活口了?
“也罷。爆炸中心在山腹,如果蠱蟲被下在山頂的井水,不可能流過幾百丈,全部集中去了山腹。所以井的位置,應該在山腰以下,位置靠近山體中央。”
他緩緩走了一圈,忽然伸指在山體虛影上一點:“這是哪里?”
他所指向的位置,的確在半山腰上,嚴格來說是一大片緩坡,那里繪著房屋的標志。也即是說,這地方住過人。
井由人工開鑿,本來就只存在于有人居住的地方。
“那是藥王村。”徐陵江倒是知道這個地方,“虎嘯峰以山脊為限,一側陡峭,一側平緩。這里一大片緩坡,原本是廣成宮的藥田。后來廣成宮定虎嘯峰為主峰、加蓋主殿,藥田邊上的藥王殿就安置給凡人居住,在此基礎上形成了藥王村。”
他頓了一頓:“從攻打廣成宮之前拿到的情報來看,當時藥王村里住著的凡人有四百余人,世世代代服侍于主殿。這片藥田也被改作了農田。”
要說廣成宮的主峰上為什么會住著凡人,很簡單,修仙者也需要仆役和侍從來料理那許多雜務。偏偏廣成宮的山都是又高又陡,凡人沒有高來高去的本事,不可能天天爬個來回,因此廣成宮也必須為他們找個就近落腳和安居的地方,這就是藥王村的來由。
有人的地方,開井很正常呵。不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廣成宮覆滅時莫說凡人了,就是這里的雞犬都被殺得一只不留。好在徐陵江心思細密,早將虎嘯峰的底細都探個清楚,這時又接著道:“不過我們這回在虎嘯峰籌辦盟會,各類侍從雜役不少,也都指派他們就近住在藥王村里。”
藥王村的出現,原本就是為了服侍主殿,從那里到山頂的路最好走,又經過多次修繕,圣域將那里劃歸仆役的生活區,亦很正常。
“雜役?”皇甫銘瞇起了眼。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節,平素根本不會上報至他這里來。現在想想,兇手倒是極有可能從這里下手。“盟會之前,未檢查過藥王村?”
“前后篩查了五次。”徐陵江回答得有條不紊,“均未查出異常。”
神王哼了一聲,面露不滿。要當真查得嚴細,還會有昨日的爆炸?
不過他也明白,籌劃者的章法可以千變萬化,在變故未發生之前,誰能預知他要用什么法子來干擾盟會進程?這就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反正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