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幫助汪喬年擺脫眼前這個困境,不離開朝廷,保住朝廷的顏面,確保朝廷不被撕開口子?
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難題,涉及到人倫大道這種根本性的原則問題,任何人都沒轍。
在座沉默無聲,汪喬年的離開,似乎已成定局,根本沒有其他辦法。
孫傳庭見眾人無話可說,他也想不出辦法,轉頭看向孫承宗。
孫承宗沉吟一陣,道:“汪喬年要回去奔喪,這個阻攔不了,先想辦法,盡快澄清汪父之死吧。”
孫傳庭眉宇間盡是凝重,楊錦初,沈珣,現在是汪喬年,他統領的朝廷就要分崩離析了。
孫傳庭不惜自身,可朝廷若是真的崩散,對大明來說,傷害將無以復加,對乾清宮的打擊更是不可想象。
這種情況決不能發生!
孫傳庭見眾人說不出話來,只得道:“這件事先這樣,你們回去再商討一番,汪閣老,看看,能不能請他等一天。”
父喪,子第一時間奔喪乃是最正常的事情,稍有耽擱就是一個‘不孝’的大帽子。讓汪喬年等一天,那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傅昌宗知道孫傳庭需要時間,在這個時候,他站出來支持孫傳庭,開口道:“好,我去試試。”
孫傳庭勉強的微笑,心里還是挺欣慰的,傅昌宗在這個時候沒有急著與他劃清界限,落井下石。
孫傳庭安撫住內閣,雖然汪喬年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總算還有點時間給他轉圜。
但外面的人,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永寧公主回京本是極其秘密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么,被一群人提前知道,男女老少皆有,死死的圍堵在進出口。
“我們要知道真相!”
“三大案必須澄清,史書不能含混!”
“下來!下來!太后娘娘與信王到底什么關系!”
“皇上到底是不是喜歡男人,為什么皇嗣那么少!”
永寧的侍衛有十八個,外加守門的衛兵堵在進出兩口,神色凝重,死死擋住這些人。
群情洶涌,仿佛找到了發泄點,一個勁的向里面沖,沖向中間的那輛不起眼的馬車。
“皇室從來就不干凈,前有客氏,后有張氏!”
“天不藏奸,交出朱由檢!”
“我們要查清真相,公主出來說清楚,你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侍衛與衛兵根本不夠用,也不敢擅自動強,只能死死擋住。
侍衛隊長一臉凝重的來到窗口,急聲道:“公主,人越來越多,還有些人不一般,巡防營不知道什么時候到,屬下帶您殺出去,送您回宮吧。”
永寧坐在馬車內,將外面的罵聲聽的一清二楚,小臉煞白,雙眼通紅。
她自小備受寵愛,誰敢欺負她?又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
但她迅速冷靜起來,女將軍的熱血在沸騰,冷哼一聲,一撩簾子站了出來,目光冰冷的盯著前面。
眾人見永寧公主真的出來了,先是一愣,頓時大喜,剛要開口,永寧忽然厲聲喝道:“閉嘴!”
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身形單薄,聲音難免有些稚嫩,嬌柔。
這一聲落下,奇怪的一群人居然真的安靜,有些吃驚,意外的睜大雙眼盯著她。
永寧盯著前面一群人,冷聲道:“你們不是談祖制嗎?祖制里哪一條告訴你們可以圍堵公主?哪一條說了可以無憑無據污蔑后宮娘娘的?哪一條又給你們權利干涉皇室了?”
兩邊的人群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小小的永寧公主居然說出這么擲地有聲的話來,一些人剛要開口,永寧又一背雙手,冷聲道:“本公主不管你們受誰的指使,誹謗宮廷那是死罪!現在,你們立刻去行不自首,如實交代罪行,如果膽敢反抗,本公主就視你們謀逆,就地格殺!”
小丫頭說的是殺氣騰騰,嚇的邊上侍衛隊長不知所措。
侍衛隊長是禁衛出身,倒不是怕殺人,而是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殺人,會捅出天大的簍子。
小丫頭背著手,揚著頭,一臉冷肅,絲毫看不到是故作兇狠,或者膽小畏縮模樣。
他前后的‘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似乎是難以接受一個十六歲小女孩的‘屠殺’威脅,遲遲沒有再說話。
“何人膽敢阻攔公主座駕!”
這個時候,一聲大喝突然響起,接著是一陣馬蹄聲。
有三十多騎兵從不遠處橫沖直撞而來,刀兵出鞘,殺氣騰騰。
那‘百姓’中的一些人臉色大變,紛紛散開,哪敢與這樣的騎兵硬碰硬。
領頭的軍士穿著副校尉軍服,快速來到小永寧馬車前,看著她站在馬車門前,還以為她收到驚訝了,連忙下馬,單膝跪地道:“卑職來遲,令公主受驚,還請公主恕罪!”
小永寧卻沒有看他,而是目光在對面散開的一些人身上打量,雙眼漸漸閃爍,嘴角勾起冷笑來。
她看著地上跪著的人,道:“本公主記得你,皇家軍院第五期的生員,很好。本公主命你,即刻抓人,堵門的要全數抓獲,以謀逆大罪送入天牢!”
副校尉是軍人出聲,一聽就毫不猶豫的道:“遵命。”
轉身調頭就一揮手,三十多騎兵分坐兩撥,外加守門衛兵,迅速開始抓人。
“快跑啊!”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男女老少,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四散而開,瘋狂逃命。
侍衛隊長看的一愣,看著馬車上猶自不滿的公主殿下,暗暗的擦了擦頭上冷汗,低聲道:“公主,太冒險了。”
剛才如果不是這對騎兵來的及時,外加這些人確實膽小怕死,真可能出大亂子。
在京城,首善之地對‘百姓’大開殺戒,即便是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冠之‘不仁不孝昏君’的皇上都沒干過。
永寧瞥了他一眼,驕傲的一揚白皙脖子,哼哼笑道:“這幫人是匆匆被人喊過來的,連罵的話都記的七零八落,毫無章法,你以為他們真的是那些讀書人?沒用的睜眼瞎,要不是你是皇叔的人,真想打你一頓!”
侍衛隊長聽出了公主話里的笑意,知道她是借此緩解緊張的心里,沒當真,配合著尷尬的笑了笑。
永寧就更加得意了,一揮手,道:“走,進宮,本公主要找孫閣老算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