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認真探查了筑前藩的地理,外加軍情處的配合,他終于率軍登岸。
他手里有一萬精兵,是從歸化城帶出來的,久經戰陣。
他什么也沒有做,輕裝簡從,從宗像郡登岸,一路南下,直逼筑前藩的藩城福岡城。
令他驚訝的是,幾乎沒有遇到什么抵擋,即便有幾百武士像模像樣的搞伏擊,也是一擊即潰,絲毫不能抵擋。
不過三天功夫,他就已經到了福岡城下,團團圍住。
福岡城并不大,卻罕見的城高墻后,還架有火炮。
李定國手里有一些情報,但沒有細致到這種程度,看著這座城,只是暗自搖頭,相比于大明的雄關大城,這里簡直是鄉下土城頭。
李定國身邊的副將見他搖頭,會錯了意,連忙解釋道:“大人,這個筑前藩有些不一樣。這里有一座太宰府,是九國島的必爭之地,因此,這里城墻高大,出現火炮,也不意外。”
李定國不在意的點頭,道:“黑田忠之還沒有回應嗎?”
筑前藩雖然看似富饒,石高高達五十二萬,但這些年九國島災情若火,民亂不止,尤其是前幾年的島原之亂,重創了九國島的元氣,現在是極度困窘。
而這筑前藩,也是特殊之地,發生的故事更是有趣。
“沒有。”副將也面露疑惑,道:“也沒有人在城頭守城。”
這樣的場面,很是奇怪。
李定國轉頭看向其他人,道:“你們覺得呢?”
一個校尉開口道“大人,這個黑田忠之是有名的暴君,橫征暴斂,嗜殺成性,早就失去民心,這些年雖然被架空了,但筑前藩內斗不止,武力廢弛,福岡城,只怕沒多少軍隊。”
黑田忠之是黑田家的第二代,在黑田忠之即位后,暴行太多,兄弟覬覦他的藩主,家督之位,唆使家臣去江戶告狀。
這就是有名的‘黑田騷動’,在江戶引起了巨大的震動,最后的結果,就是這個家臣被幕府認定是神經病,打板子是各打五十,黑田忠之‘留任’,但權力卻被嚴重削弱。
比如,上一次黑田家跟隨板倉重昌征討島原城,雖然是黑田忠之帶隊,但那些武士,卻只聽家臣黑田一成的命令,而不理會黑田忠之。
同樣的,現在都福岡城,幾乎沒有多少武士,大部分都被黑田一成帶走,跟隨青山忠俊去了。
李定國看著福岡城,猛的揚起馬鞭,冷聲道:“射箭書,告訴黑田忠之,半個時辰內投降,如若不降,殺無赦!”
“是!”副將領命,立即安排人去了。
福岡城內,主殿。
黑田忠之跪坐在首位,坐北朝南,垂著頭,仿佛睡著了一般,瞇著眼,一動不動。
下面是他的幾個兄弟以及家老,武將之類的家臣,一個個相護看著,目光又看向黑田忠之。
黑田高政,黑田長興是黑田忠之的兩個弟弟,現在也沒了爭權奪利的心思,面色陰沉,不肯說話。
下面還有一些家臣,包括所謂的黑田二十四騎的六位,一些家老。
一個個心知肚明,他們城里的老弱殘兵,根本抵抗不了明人,擺在他們面前只有兩條路。
要么生,就是投降;要么死,就是據城死守。
這個時候,一個武士跑進來,將一個卷筒信遞給黑田高政,道:“殿,明人的性。”
黑田高政眼角一抽,一腳踹過去,怒聲道“殿在上面。”
黑田高政實則已經接管了黑田忠之的家督之位,現在這樣表現,讓這個武士愣神,但他迅速清醒過來,連忙爬向黑田忠之,道:“殿,明人的信。”
“呼呼”
黑田忠之在這個時候忽然打起了呼嚕,在安靜的殿內很是清晰,響亮。
黑田高政自然不會讓黑田忠之這個時候撞死,沉聲道:“不用裝了,你是家督,這個時候,應該扛起責任!”
黑田忠之一個激靈,睡眼惺忪的抬頭看了眼,道:“結束了嗎?那就散了吧。”
說著,他就爬起來,在一群人的目光中,如往常一樣,轉向了殿后。
兩個兄弟,一干家臣目瞪口呆,黑田忠之真的就走了,如同往常一樣!
他這是不管福岡城的死活,還是連他自己的死活也不要了?
眾人震驚,目光轉來轉去,落在黑田高政身上。
黑田高政心里大恨,卻也只得硬著頭皮,道:“城內還有多少人?”
家老久野重勝抬起頭,道“不足六百人。”
這個黑田高政自然心里有數,接著問道“附近可有援軍?”
久野重勝想了一陣,道“筑后,肥前,肥厚的兵力基本都被伊豆守帶走,留下的,只怕還沒有我們多。”
黑田高政面色冷漠,道:“你是說,西海道幾乎沒有兵力,明人可以長驅直入了?”
久野重勝跪坐著,道:“九國本就元氣虛弱,伊豆守征兵嚴厲,幾乎帶走了所有的武士,除非伊豆守北上,抗擊明人,否則西海道五國,根本無力抵擋明軍。”
其他家老神色一樣的沉默,這樣的情形,他們看得很分明,因此倍感壓力。
黑田高政神色越發的森然,道“伊豆守到底在哪里?幕府莫非要舍棄我西海道不成?”
一群人盡皆無聲,明人來勢洶洶,在薩摩藩陳兵近十萬,蝦夷島六萬,海軍三萬,近二十萬大軍,可見幕府壓力之大。
但他們面對的不是這些,而是明人已經圍困了福岡城,他們是死,是生?
黑田高政看著眾人沉默的神色,冰冷的道“你們說,怎么辦?”
一群家臣自然是沉默,明顯的以卵擊石,誰都不愿做那出頭鳥。
就是這個時候,一個武士再次沖進來,道:“殿,城外有一個人求見。”
黑田高政早就不耐煩,冷聲道:“打發走!”
但猛的黑田高政又反應過來,道“是誰?明人的說客?”
武士跪在地上,道:“他說,他叫做岡本越后守,現在叫金忠善。”
筑前藩與朝鮮只隔了一個對馬島,并且對于豐臣時代的最大的叛徒自然很是了解。
眾人聽著‘金忠善’這個名字,臉色都十分不好看。
這是朝鮮金家的國姓,這個岡本越后守,不但背叛豐臣秀吉,更是連名姓也改了,徹徹底底的背叛了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