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靖銘站在船頭,看著不斷圍聚過來的敵人,神色沉著,絲毫不慌亂。
但陳志揚等人就不一樣了,倭國人堵住了出海口,他們是進退無路,要陷入被圍剿的絕境!
大明的五十艘戰艦隨著峽口變窄在不斷收攏,黑色大炮高抬,七千士兵嚴陣以待。
艦隊的左岸,松平信綱離的比較遠,站在一個高處,拿著一個望遠鏡,遠遠的觀瞧,右手一直舉著,望遠鏡里的目光一直緊盯著大明艦隊的一舉一動。
“進攻!”忽然間,松平信綱猛然一揮手,大聲道。
一顆顆信號炸響,響徹船邊海峽兩岸。
“開炮!”幾乎是同時,劉靖銘拔出刀,高高豎起。
高高的瞭望塔上,一面面旗幟揮動,旗語傳遍整個艦隊。
“進攻!”
倭國人對面的小船飛速劃過來,向著明朝的艦隊,顯然是想要螞蟻吃大象,大小船上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揮舞著長刀,嗚嗚的叫喊。
嘭嘭嘭 明朝的艦隊更加直接,一百多門大炮對準前面堵塞在出口的倭國船只,密密麻麻的炮彈如雨落下。
轟轟轟 一些船只直接被炸開,將四周的船都掀飛,一些炮彈落入水中,有的炸開,有的直接沒了。但更多的是燃燒彈,炸開就燃燒起來,火星四濺,引起更大的火來。
海面上火光熊熊,迅速蔓延,如同一片火海。
“殺殺殺!”這些武士如同瘋了一般,絲毫不停,冒著如雨的炮彈,拼命劃船,揮舞著長刀。
明朝的旗令兵在一個勁的喊著‘開炮’‘開炮’,大炮很快就發熱了,一盆盆冷水澆水去,白霧裹挾著青煙,繚繞升空,殺機如沸。
這狹小的海峽,一時間炮聲隆隆,火光一片,從遠處看,一些小船瘋涌而來,大船紋絲不動,如同群狼獵虎。
松平信綱依舊在大炮射程之外,望遠鏡仔仔細細的看著,臉上冷清一片。
三宅重利放下望遠鏡,皺眉道:“殿,明人的火炮太厲害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這里是海峽相當窄的一段,倭國的船只相當密集,這一炮下去,幾乎必中,一中就牽連好幾艘,現在不知道多少武士被炸死,落水。
松平信綱放下望遠鏡,道:“還不到時候,明人的火炮是有距離的,沖過這一段,他們就能靠近,登上明人的船。”
如果將遠程炮擊變成了近距離廝殺,他們倭國人的優勢就會發揮,到時候兩邊埋伏的倭國三萬武士一擁而上,就能將船上的七千人殺個精光!
三宅重利明白,拿起望遠鏡,再次觀察蜂擁著向明朝大艦的倭國大小船,隨時等候松平信綱的命令。
倭國的小船很快進入了明朝艦隊不遠,躲開了炮彈,瘋狂的向著艦隊沖來,船雖然小,但相當多,并且上面都是黑壓壓的人頭。
這個時候,陳志揚已經下了中艦,來到一艘小艦上,抬頭看著大艦,待上面的旗幟一動,他大聲道:“出擊!”
三十多艘小艦越過中艦,迎向了倭國沖來的船只。
“火槍手,箭炮準備!”
小艦上,一根根箭矢,一根根破虜槍抬起,遙遙的對著那些沖來的小艦。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
“射擊!”陳志揚猛的一揮手,沉聲大喝道。
三十多艘小艦,數百只箭矢、長槍立即開始射擊。
砰砰砰咻咻咻 一個個倭國武士嗚哇大叫,不斷的落水,一些小船甚至直接翻掉。箭炮的威力在這個時候發揮的作用更大,一些小船直接解體。
但倭國這些武士如同瘋了一樣,絲毫不懼,一邊劃船,一邊嗚哇的大叫,揮舞著長刀,向著艦隊沖來。
“殺!”
明朝艦隊的士兵在大叫,一波三連射之后,已經放下長槍或者弓箭,手里拿起手榴彈,遠遠的扔了過去。
倭國的大小船減少了很多,但還是不少,圍攏過來,如同螞蟻上樹,密密麻麻。
陳志揚看著,冷笑一聲,道“準備好了嗎?”
一個校尉馬上抬手,道:“準備好了。”
陳志揚轉頭,對著身后的大艦做了個收勢。
劉靖銘一揮手,大艦上的弓箭手,槍兵齊齊就位。
“殺!”
眼見倭國武士近前,明朝艦隊上的士兵放棄弓箭,先是扔手榴彈,接著就拿起近一丈長的長槍,遠遠的展開攻擊。
“射擊!”
中艦上的弓箭手與槍兵配合作戰,近前的倭國士兵紛紛大叫倒入水里,甚至不少都翻了船,懂水性的還是嗚哇大叫向前游。
松平信綱無聲無息的近前,在一處不起眼的小林子,默默觀察著。
三宅重利臉色凝重,道:“殿,明朝的士兵訓練有素,配合默契,只怕,這些船只只能堵住他們,卻不能把他們怎么樣。”
雖然有一百多艘船,但加起來也不到兩千武士,明人的火器太厲害,還沒到近前就損失了一半,即便到了近前,千二百八人更是無用。
松平信綱道:“我想要堵住明人的艦隊,我也想看看他們的實力。”
三宅重利一怔,道:“殿,難道我們不繼續進攻了嗎?”
松平信綱搖頭,道:“明朝的艦隊離岸邊起碼有六百丈,太遠了。想要對付明朝的艦隊,我們也需要一支強大的艦隊,威力更強的火炮才行。”
三宅重利轉頭看向海面上,雖然明朝的火炮已經停了,但還是不斷有密集的爆炸聲傳來。明人不止有遠距離的火炮,近距離的火器更多,他們派去的那些大小船只不斷的被炸飛,上面的人是死傷慘重,慘叫連連。
兩千多人,已然不剩多少,哪怕殺到近前,作用也不是太大。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不阻止,明人可就真斷了我們的后路了。”三宅重利面色憂慮重重。
關門海峽是九國島與本國島的唯一聯絡點,除了這里,別無他路,如果這里被切斷,他們就失去了后援,軍心不穩,九國島所有努力都會化為烏有,甚至將奔著更壞的方向發展。
松平信綱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來的還是太匆忙,事先沒有足夠的準備,臉色淡漠的道:“先看看。”
在他們對話之間,明朝幾乎已經在打掃戰場了,水里,一些遠處大小船上還有不少倭國人,他們掙扎,逃跑,大叫。
沖到近前其實不少,但他們人數太少,面對明朝的火器,人數優勢,絲毫不能撼動明朝艦隊在海面上的不動如山的地位。
陳志揚看著這些尸體,命人拿著長槍不管死沒死都捅幾下,至于那些跑的,也懶得追,確定沒有隱患,開始清理航道。
劉靖銘看著陳志揚的動作,沒有阻止,拿著望遠鏡在兩岸觀察,按理說,在這些小船沖鋒的時候,兩邊也該配合,這樣才有可能拿下他這支艦隊。
但是,沒有。
一個都尉站在他身旁,道“大人,末將覺得他們不會出來了。”
實際上他們都知道,兩邊都埋伏了人。但這個地點不好,若是將他們卡在關門海峽最窄處,那才是最危險,最容易得手的。
顯然,倭國人沒有對付海軍的經驗,并且這場戰爭來的很突然,沒有認真謀劃過,更像是一種試探。
劉靖銘微微點頭,放下望遠鏡,道:“盡快離開這里,對了,做好這次戰爭總結,加上一句話:海軍應當有足夠的海上縱深,方能靈活施展火炮優勢,立足于不敗克敵,海峽,窄道,不寬闊,不足夠水深的地方,海軍需謹慎前往。”
這次對明朝的艦隊來說,也是一場‘訓練’。訓練手冊并不完善,需要一步步的積累經驗。
都尉抱拳,道:“是。”
陳志揚清理的很快,已經到了海峽最窄處,那里堆積著無數的大小船只,堵塞了航道。
劉靖銘又拿起望遠鏡,兩岸雖然風吹草動,但始終沒有人冒頭,沒有大的動靜,顯然,兩岸都在保持克制,并沒有妄動,再來的意思。
松平信綱拿著望遠鏡,注視著明朝的艦隊。
這些船只顯然是制式的,大的艦船體寬大,四周鑲有鋼鐵,看上去頗為強悍,一門門黑色大炮林立,給人巍峨,危險感。
那些小的更為靈活,但也比他們的一般漁船大,在海上似如履平地般,一個個明朝士兵自信,從容,甲胄滿身,頭戴鐵盔,還有白色的東西罩住眼睛。
松平信綱看著,第一次對他與德川家光的既定政策產生了懷疑。
他們計劃鏟除內部的威脅后,就封鎖國境,不準普通人與外界交流,現在看來,或許,他們錯了。
劉靖銘倒是不知道他給松平信綱帶來了不小的刺激,等陳志揚清理了航道,他們讓人下令船隊,一級戰備,緩慢的通過海峽。
松平信綱始終沒有再動,任由劉靖銘的五十艘艦隊一一通過。
劉靖銘的船隊出了關門海峽,一群人才算松口氣,如果被卡在這里,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大危險。
指揮艦上,劉靖銘回頭看著,兩岸果然人影綽綽,埋伏的人開始撤退。
劉靖銘轉頭看向陳志揚,道:“還差一點,你帶人將水雷給鋪滿了,這關門海峽,必須切斷!”
“是!”陳志揚剛才的一戰很有些意猶未盡,看著兩邊撤退的倭國武士,下了中艦,指揮著小艦再次入海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