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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旨意下

熊貓書庫    獨斷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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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正二年,八月十八日。

  內閣左次輔畢自嚴,親臨江.蘇,坐鎮應天府,巡撫衙門。

  畢自嚴站在大堂正中,手里拿著一道金黃圣旨,面無表情,眼神冷峻。

  他前面站著的近乎是江.蘇所有六品以上的官員,包括巡撫衙門,總督府,督政院,大理寺,學院以及各府知府等大大小小官員,足足五十多人!

  方孔炤,魯欽站在最前面,身后是許杰,馮江峰,接著是督政院的王北承,大理寺的陶庸修,省書院的江一誠等等,一身官服,肅正而立。

  他們立在畢自嚴身前,神色緊繃,表情凝重。

  方孔炤先回來三天,已經召集各部門,官員談過話,反復的交代,溝通,這才勉強壓制住,現在,是正式的旨意到了。

  到了現在,誰都知道畢自嚴手里的圣旨寫的什么,也知道這對江左這片人文斐翠之弟意味著什么。

  他們感同身受,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絕望,冰冷的氣息。

  畢自嚴看著這群人,心頭是沉甸甸的,這道旨意一出,南直隸必然掀起磅礴風波,還不知道會延伸到何時,究竟給大明帶來怎樣的后果。

  但是,他能爭取來宣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如果換做其他人,不知會有多糟。

  畢自嚴面色威嚴,端起圣旨,沉聲道“江.蘇眾官員接旨!”

  方孔炤等人應聲跪地,道:“臣等接旨。”

  五十多人跪在大堂上,哪怕已經知道了圣旨的內容,現在還是禁不住的發抖,心神懼怕。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躬德邈行,驟登大位,威不如神祖,德不如父兄,夙興夜寐,戰戰兢兢…奈奸佞橫行,黨爭盈野,首尾相連,不尊王化,無視王命,視蒼生百姓如芻狗,家國社稷于無物,黎民蒙難,天下沸然,朕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列祖列宗在前,千秋史冊在后,仁德二字,朕不敢有損,不料奸佞囂張,無法無度,無所不為,不可寬宥!”

  畢自嚴的聲音鏗鏘有力,不帶絲毫感情。

  方孔炤等人聽著,神情都是冰冷一片。

  畢自嚴看了他們一眼,繼續道“…朝野震驚,心滿憂怖,黎民不堪,怨聲載道…廷議而決,江.蘇官員,三等既降,五年不遷,一應叛逆皆重懲不赦,為以儆效尤,禁江.蘇科舉五年,凡禁令所及,綱紀之內,永不敘用…”

  方孔炤等人深深的跪著,面上極其難受。

  他們都是江.蘇高官,這道旨意,縱然對他們有影響,實則也不大,可對整個南直隸的打擊,不啻滅頂之災!

  “欽此!”

  方孔炤等人恍恍惚惚,腦中混亂,不知所想,直到畢自嚴念到這兩個字,才恍然而起,道:“臣等接旨。”

  畢自嚴遞過圣旨,方孔炤接過去,站起來,身后也紛紛起身。

  一群人面對著畢自嚴,畢自嚴也看著他們。

  大堂里的人,俱是面色復雜,相互看著,一時無語。

  如果事情發生在以前,絕不會有種情況出現,皇帝不會這么嚴厲,朝野也不允許皇帝這樣做,最不濟,還有六科的封駁之權,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一切都變了,六科早就不復存在,朝野也沒有能力阻擋朱栩。

  方孔炤欲言又止,好一陣子,最后還是道:“閣老,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這要是公布出去,南直隸…”

  畢自嚴眉頭緊擰,眼神里都是憂慮,卻沉聲道:“南直隸這次是過了,即便皇上不處置,內閣也不會寬恕分毫!這道旨意今天就要公布出去,你們務必要妥善的安撫人心,五年也不長,切不可再出亂子,否則…本官也不確保沒有第二個魏忠賢!”

  方孔炤等人神色驟變,雖然當時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在南.京,可知道那一次殺戮了太多的人,這要是再來一次,南直隸不廢也廢了。

  南直隸的這群高官相互對視,全是滿含擔憂,不安。

  方孔炤其實是想問畢自嚴,這道旨意能否打折扣處理,見畢自嚴這個態度,知道沒有轉圜余地,只得道:“是,下官明白。”

  畢自嚴這次來南直隸,說是傳旨,考察,其實也是為了穩住南直隸的人心,他不想給方孔炤等人過大的壓力,沉吟一陣,道:“本官會停留半個月,盡量助你們安撫住,不能再出亂子。你們都應該知道,在皇上眼中,看重百姓勝過官吏。”

  方孔炤見畢自嚴如此說,心里嘆了口氣,道:“容下官等人仔細商議一番,找出個穩妥的法子,確保南直隸士紳不會有大的反彈。”

  畢自嚴微微點頭,這件事,對方孔炤等人是一個考驗,甚至來說,對‘新政’的成果也是一次檢驗。

  方孔炤等人去偏殿,商議了一炷香時間,又等了半個時辰,各部門,尤其是總督府布置好后,才將這道旨意公開。

  “昏君!昏官!昏政!大明亡矣!”

  在一個大院子,一個頗為奢華,書香濃郁的書房里,一個中年人聽到這個消息,摔了手里的書,仰天怒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朝廷不會這樣輕易罷休!但是,我等何辜,為何要禁止我等!”

  山腰間一個精致,低調的書院內,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先是喃喃自語,接著就大聲吼叫,然后嗚嗚的哭了起來。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從背影看,起碼六十多,但看臉色,差不多五十,實際上,只要四十左右,他站在貢院墻外,看著那緊閉的大門,眼流直流,嘀嘀咕咕的道“我從四歲開始啟蒙,鄉試考了十幾次,一次未中,前幾年朝廷要限制年齡,我本以為今生無望…后進了書院,本以為還有機會,如今,是徹底斷了念想…也好也好…”

  他緩緩轉身,似哭似笑的走向不遠處的秦淮河,眼里都是幻想的中舉后,官儀滿身,榮歸鄉里的情景。

  “科舉害我!”他大叫一聲,縱身跳下了秦淮河。

  秦淮河上的一艘畫舫內,五個年輕人在七個名妓的環繞下,本來興高采烈,飲酒賦詩,好不開懷。

  但聽著外面傳來的消息,每一個都臉色蒼白,手里的酒杯顫抖,再無半點笑容。

  以往朝廷雖然有禁令,但沒有這么嚴苛,他們本就習慣,擅長破壞規則,這些對他們這些關系網龐大的人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但是現在不同了,皇帝頒了旨意,明明白白,今后,他們再也無法科舉,再不可能入仕!

  “東林誤我江左!”忽然間,一個年輕人大吼,將手里的‘東林賢者扇’狠狠撕碎,其他也摔碎酒杯,跟著大吼大叫,近乎癲狂。

  一些豪門大戶,時代書香門第的人,要么痛哭流涕,破口大罵,要么默默無語,轉眼就在想別的辦法。

  與此同時,南直隸的上下官員也出現劇烈動蕩,五年禁止遷調,這對太多的人來說是‘仕途斷絕’,各種千奇百怪的事情發生。

  方孔炤等人做了布置,正在全力彈壓。

  但這只是剛開始,風暴總要醞釀,一旦完成,那才最是可怕。

  乾清宮,屋檐下的陰涼中,朱栩背著手,望著南方。

  曹化淳猜測著朱栩的心思,等了一陣,開口道:“皇上,可是憂心江.蘇?”

  朱栩在這里站了小半個時辰,搖頭,道:“南直隸事情再大,也就在朕反手之間,由得他們鬧吧,朕是在想,信王皇兄現在走到哪里了…”

  洪武號出海已經半年了,完全不知道現在具體情況。

  海上對現在的船來說,還是太危險,說顛覆就顛覆,說消失就消失,再正常不過,無論船隊有多大。

  這次遠航對大明太過重要,不止是航線,或者開闊眼界,打開航路這些,朱栩還想知道歐洲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這對他的國政,大戰略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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