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變蛟話音剛落,一個禁衛過來,在朱栩耳邊低聲道“公子,不止是這里,其他還有好幾處,揚.州府衙門人手不夠,府兵已經動了。”
朱栩這才微微頜首,曹卜善倒是還沒有昏聵到是非不分,怠政瀆職的地步。
曹化淳在身后已經聽到了,上前一步,道“公子,這里不能再待了。”
朱栩轉頭看了他一眼,曹變蛟神色微動,也道:“公子,江南的府兵不一定可靠。”
江南的事情最為復雜,離朝廷也遠,府兵不同于常備軍,朝廷控制沒有那么嚴格,相反地方影響力最大。
“老曹來了嗎?”朱栩沉吟一聲,道。
曹化淳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這個時候,應當剛剛離開應天府。”
“讓他不要來了,咱們去應天府吧。”朱栩說道。
揚.州該去的都已經去了,該看的也看的差不多了,是時候去應天府,見見更多的人與事了。
曹化淳與曹變蛟對視一眼,曹化淳道“那,曹卜善,皇上還要見嗎?”
朱栩的折扇在手里拍打了一下,道:“不見了,后續的事情讓人盯著,如果確實是個昏官,在鹽幫之爭中站隊,就讓他回家種地吧。”
“是。”
兩人都應聲,轉身去準備了。
布木布泰一直很安靜的站在朱栩邊上,不言不語。
沒多久,揚.州知府的差役就趕過來,同時還有揚.州府兵也奔來,迅速的在滅火。
沒多久,朱栩的馬車就使出揚.州城,坐著馬車去往應天府。
馬車內,朱栩正看著一道奏本。
這是錦衣衛關于方孔炤昨天在秦淮河動作的后續詳情奏報,內容頗為詳實。
言稱方孔炤頗有魄力,一個晚上抓了二百多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并且今天一大早就公布,這些人有功名的即時革除,沒有功名的禁止科舉,永世不得錄用。
這個消息一出,巡撫衙門的大門都被踏破,黃立極已經稱病不出,不過方孔炤強行驅逐,同時調動江.蘇省兵近乎查封了整個秦淮河,態度強硬的很。
朱栩瞇著眼,細細的看著這道奏本。
除了方孔炤,其他人幾乎都沒有表態,哪怕是欽差大臣錢謙益,這個時候也好似消失了一樣。
“都怕得罪人,就是不怕得罪朕…”
朱栩嘴角冷笑,輕聲一嘆。縱然他三番兩次的立威,樹立了絕對的皇權,可官場生態并沒有多少改變,他們的晉升之路在‘清名’,在和光同塵,在‘你來我往’。
布木布泰坐在朱栩邊上,面色清冷,只是負責給朱栩整理奏本,偶爾記錄一些東西。
江南的道路比北方還要好一些,不管是官員還是士紳,對修橋鋪路都非常熱衷,水泥路不怕水,沒有過去的泥濘,所有人都喜歡,加上現在人力,資源的價格都低的可憐,所以南方的富裕城市的主干道都是水泥路,城市之間也都已經貫通。
工部還在計劃著全國的水泥路,要將全國徹底聯通,各個河道有可能也都要修橋,可以說是野心勃勃。
朱栩不在看奏本,拉開車簾,看著外面。
現在已經是四月份了,大地回春,萬物復蘇,一片生機勃勃。
馬車走在河邊的水泥路上,微風出來,柳枝輕擺,河水浮動,一片清秀風光。
“春風十里揚.州路,贏得青樓薄幸名…”
朱栩自語一句,當前的官場已經腐朽,驕奢淫逸,貪污,已經爛到根子里,太多的齷蹉已然是理所應當,想要處置起來困難重重。
方孔炤有魄力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成是另一回事。
他放下簾子,想起了剛才看過的關于山.東的奏本。
黃承元是有能力的,牢牢的控制了整個巡撫衙門,加上刑獄司,督政院的運用,在山.東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反腐行動,閻鳴泰的總督府的動作更大,對山.東境內所有匪盜進行了清繳。
相對于山.東的積極動作,江.蘇如同一潭死水,朝廷的一切政策對這里似乎都沒有什么影響,該如何還是如何,一切照舊。
“一潭死水…”
朱栩瞇著眼,江.蘇現在是大明最發達的地方,不能輕動,可也是最腐朽的地方,必須要動,到底要用什么樣的手段才能兩不妨礙?
這是一個難題!
布木布泰很安靜,一直都默默的看著朱栩,多一個字都沒有,連呼吸都控制的極好。
在朱栩趕往應天府的時候,他的船隊還在磨磨蹭蹭的向著洛.陽進發。
在應天府的方孔炤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江.蘇各級衙門、官員,有的當面保人,有的仗著老資格直接噴口水,他們方家的一些族老,關系密切的親族,姻親都紛紛登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言之以害,惑之以利,種種手段齊出,令他徒難招架。
巡撫衙門。
方孔炤坐在班房內,頭疼不已。
不抓不知道,這一抓就是兩百多個,同時他心里清楚,那些人肯定還放水了,要不然抓到的更多,這么多人被革除功名,禁止科舉的后果他也有些預料,只是沒有想到會這么大。
一個主簿站在他面前,思索著道“大人勿憂,這些人不過是怕大人下面還有動作,只要緩一緩,應當就沒事了。”
方孔炤搖頭,嘆道:“哪里那么容易,今年是‘景正新政’的第一年,不管為什么,總不能放任自流,任由南直隸整個的昏昏沉沉,只知道紙醉金迷…”
主薄清楚,方孔炤是感受到了壓力,作為江南大族,面對朝廷的滾滾改革大勢,方孔炤必須要跟上,否者后果難料。
“下官最近聽到了一個傳聞,不知道大人可否有興趣?”主簿看著方孔炤道。
“說吧,總比沒有消息好。”方孔炤心里沉甸甸的道。黃立極稱病,將所有都推給他,承擔所有的壓力。
主薄沉吟一聲,道“陳家的陳子龍等人在濟.南遇到了一個神秘人,他說皇帝的目的是要重整田畝,不是張太岳的清丈,是徹底的重新登記戶丁,分配田畝…”
方孔炤臉色微變,道:“消息可靠?”
真要這么做,那可就要天塌地陷!
主簿微皺眉頭,道“大人,這些并不重要,關鍵是北直隸,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方孔炤沉著臉,坐在椅子上,眼神急急變化。
北直隸的事情,朝廷給出的理由是‘魏忠賢謀逆’,可魏忠賢謀逆,為何要對那些士紳動手?
“難道,皇上以及朝廷是真的想要推倒重來嗎?”方孔炤神色沉暮的自語,他也早就收到風聲,只是一直不太相信。
主薄聽著方孔炤話神色微動,接著神色凝重。
北直隸地廣人稀,年年戰亂,加上魏忠賢這么一由頭頭,自然好做,可南直隸承平兩百多年,這兩百多年的底蘊,豈可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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