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城。
朱栩與孫承宗一干人圍繞著范文程血氣未干的頭顱,都帶著喜色。
倒不是范文程多么重要,而是黃太吉屈服了。
朱栩心里暗自搖頭,也不知道范文程被他那么推崇的主子殺死了,是一個什么樣的心情。
孫承宗拿過黃太吉傳過來的文書,道:“皇上,賊酋同意留下五萬人馬,不過對于互市,開放張/家口等,有了詳細的要求。”
朱栩擺了擺手,道:“無非是做樣子,他到時候可以反悔,朕也能不認,接下來你來處置,對了,再給林丹汗捎個信,體現一下我大明幫扶友鄰的決心。”
要是關內的一干大人們知道朱栩就這么放過黃太吉,非得鬧上天不可,好在孫承宗不是迂腐的人,答應一聲,便去安排了。
議和已定,朱栩身邊的曹化淳等人都長松一口氣,戰事總算結束,皇帝也可以回京,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下面的事情自然有孫承宗安排,代善的親兵很辛苦,來回奔跑。
直到第二天凌晨,一份對雙方都沒有約束力的合約誕生了。
寧遠城北門上,孫承宗望著黃太吉的大營,道:“皇上,黃太吉留下的,大部分都是漢軍,蒙古的雜兵,只有不到兩萬是建奴的騎兵,老弱病殘,總數差不多在五萬左右,而且稍微重要一點人一個都沒有留下。”
朱栩點頭,道:“嗯,不意外。這一次,建奴損兵折將,短時間內,黃太吉對遼東是沒有多大威脅了。”
孫承宗笑而不語,望著遙遠的北方,尤其是沈/陽,他已經能夠清晰的預感到,離王師北上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馬蹄聲如雷,黃太吉率著后金最精銳的五萬大軍,飛北上。
當他越過大凌河的時候,忍不住的停了下來,轉頭眺望寧遠城。
濟爾哈朗也神色冷漠,這一次對他們大金來說,打擊太過沉重,丟掉了十萬兵馬,重創了他們的士氣,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們是沒有能力再南下進攻錦/州與寧/遠了。
“我黃太吉還會回來!”
黃太吉眼神里閃爍著熾熱的光芒,寧/遠的恥辱,激了他強大的戰勝心!
隨著黃太吉的離開,寧/遠城也都算徹底按下心來,忙著操持各種事情。
朱栩也不能走,將趙率教,曹文詔,熊廷弼,劉化等人都叫來寧/遠,要大肆慶賀,論功行賞!
京師。
文昭閣。
朱由檢這些日子過的非常的順心,皇帝閉門讀書,不再插手政事,讓他放開了手腳,尤其是遼東孫承宗穩住了錦/州,連翻大捷,讓他更加舒心。
朱由檢坐在主位上,與諸位閣員正在商議《三朝要典》。
這《三朝要典》乃是當初顧秉謙主導編撰,參與的大部分是顧黨與閹黨,主要是為了動搖“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三大案,以此攻擊東林黨,抬高魏忠賢。
其中涉及到擊劉一璟、韓爐、孫慎行、張問達、周嘉謨、王之采、楊漣、左光斗、周朝瑞、袁化中、魏大中、顧大章等等數十人。
錢龍錫等人希望推翻這《三朝要典》,拉攏清流,尤其是東林黨。
朱由檢也心有意動,不止是為了擴充力量,他也非常厭惡魏忠賢,閹黨現在也頗有勢力,禮部尚書張我續,工部尚書徐大化,還有曹欽程等人,也形成了一股勢力,隱隱中與他作對。
不過眾人都有些顧忌,沒有多說話。
因為他們都揣摩不透皇帝朱栩的意思,魏忠賢出獄,復任東廠提督,卻又沒有重用。
錢龍錫看了眼朱由檢,道:“王爺,不妨,請楊大人上書,然后王爺在召集六部共議。”
這個看似在推卸責任,實則上,誰都看得出來這件事背后是朱由檢。
施鳯來微微搖頭,道:“王爺,此舉不妥,最重要的,還是要試探皇上的心意。”
朱由檢聽到‘皇上’二字,心里就覺得有些怪異,以他對朱栩的了解,不可能安靜這么長時間,倒是沒有懷疑他不在宮里,而是擔心他又在籌劃著什么,讓他心里不安。
黃立極實則上對于這個《三朝要典》也有貢獻,他是魏忠賢同鄉,曾隱晦的的投奔,只是魏忠賢倒的太快,讓人沒有察覺到。
他聽著一干人的議論,知道朱由檢鐵心要清算魏忠賢,沉吟一陣道:“王爺,此事不宜妄動,不若交給督政院,我們置身事外。”
黃立極的話讓朱由檢一怔,坐在那,看了眼黃立極,神色若有所思。
督政院,雖然是朱栩給宗室諸位王爺安排養老的,可名義上,還是督查天下政務,這《三朝要典》確實在那督查范圍之內。
錢龍錫也看了眼黃立極,心有警惕,這黃立極平時不怎么說話,每次開口都能切中要害,讓人眼前一亮,不得不讓他重視幾分。
朱由檢也是有魄力的人,道:“好,就依黃卿所言,讓人上奏到督政院。”
說到這里,又笑道:“皇上已經批準,溫體仁復仕禮部侍郎,周延儒進文昭閣,還有就是皇上有意派人巡撫江/蘇,命本王舉薦。”
在座的眾人都是眼前一亮,巡撫不是常例,卻是一省最高的文官,三司都要俯聽命,那才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有了這個履歷,進朝為官,怎么也都半年侍郎后調任一部尚書!
錢龍錫頗為意動,看著朱由檢道:“王爺,皇上,真的是讓您推薦?”
朱由檢微微一笑,將身邊的一道奏本遞過去。
錢龍錫翻看一瞧,看著那大紅御批,神色一振道:“王爺,皇上終究還是信任您的!”
朱由檢也笑著點頭,他如今越有威嚴,也習慣了沉默寡言。
黃立極眼神熱,他心里有預感,朱由檢要翻《三朝要典》勢必會再次與皇帝對上,他想避開。
目光微閃,他道:“王爺,不止是江/蘇巡撫,應天府府尹也很重要。”
朱由檢默然點頭,重要的不少應天府,而是南/京。
現在的應天府府尹是是周維京,從浙/江左布政使調任過去,上任沒多久就遭到南/京各個官員彈劾,已上書稱病辭官。
對于應天府府尹,這是一個了不得的位置,平均不到一年換一個,爭搶的人太多,與明末朝堂一樣,沒有一個能壓得住場子,沒多久就會被人踢下來。
錢龍錫不知道黃立極的意圖,本能的想阻止,開口道:“王爺,這兩處,可有辦法?”
兩處,自然就是江/蘇巡撫,南/京應天府府尹了。
朱由檢眉頭微皺,思索一番,道:“明日我去司禮監一趟。”
劉時敏也是個文人,態度不偏不倚,恰是這個不偏不倚,正是朱由檢喜歡的,也能說得上話,可以不時從他口中套出一些‘機密’。
朱由檢以及文昭閣眾人都不知道,魏忠賢此刻正在南/京,為朱栩謀劃裁撤南京而悄然做著準備。
眾人一番商議,江/蘇巡撫還是沒有定下來,只得明日看朱由檢能否爭取到應天府府尹的位置再做打算。
待會議結束,眾人散去,朱由檢回到他的班房,王承恩過來,低聲道“王爺,今日是袁大人離京之日。”
袁崇煥已經被朱栩降旨,率領折沖軍,駐扎江西,今日離京就任。
朱由檢眉宇間有著一抹難解的郁色,輕輕吐了口氣,道:“走吧。”
朱由檢自不敢與袁崇煥光明正大的見面,從后門進了袁府。
袁崇煥已經收拾停當,并沒有什么東西,一身常服,渾身透著儒雅寬和氣息。
見朱由檢進來,連忙道:“下官拜見王爺。”
朱由檢一抬手,臉上露出戚戚焉的表情,道:“袁大人此去辛苦,本王若是找到機會,定請大人回京!”
朱由檢的話音很堅定,這也是他心里的真實想法。
袁崇煥表情平淡,一笑道:“王爺不必費心,為朝廷效力,下官義不容辭。”
兩人說著,攜手進了大堂,對坐而面,沒有外人,袁崇煥也沒有隱藏什么,看著朱由檢道:“王爺,可知遼東到底如何了?”
黃太吉率大軍進攻錦/州是怎么也瞞不住的,但是具體的消息,至今沒有放出來,讓袁崇煥時時刻刻都憂心忡忡。
朱由檢道:“大人不必擔心,前日我去了趟參謀部,孫侍郎給我看了一道孫閣老的奏本,言稱錦州大勝,殺敵過萬,大人此去可安心。”
袁崇煥是最了解遼東的,若是錦州能夠守住他還能相信,殺敵過萬卻是不信的,只怕是己方死傷過萬吧?
袁崇煥也知道朱由檢怕是也不了解內情,眉頭皺了皺,無奈的嘆道:“王爺,皇上太過年幼,還需多加勸導,遼東事關社稷,一定要萬分小心方可。”
朱由檢何嘗不知道,可惜他掌不了權,京城內外,他能夠指揮得動的也就那么幾人。
在他看來,袁崇煥不只是治世良臣,也是良師益友,多加看重,安撫著道:“大人不必過于擔心,有孫閣老在,不至于崩壞太甚。此番皇上靜心內宮讀書,正是我等大有可為之時,切莫泄氣…”
兩人的話音里都有些不可告人的言外之意,也不能說的太過明白,兩人惺惺相惜,說了半個時辰,朱由檢才離開袁府。
是日,袁崇煥東出京師,趕赴江/西,送行者寥寥。
幾乎是同時,劉化率領京西大營,押解著代善,佟養真等一干俘虜,過了山海關,返回京師。
遼東大捷傳出,京師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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