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城內。
趙率教等人站在城墻之上,望著大凌河方向升起的狼煙,神色凝重。
他身后站著監軍太監紀用,副將尤世威,祖大壽。
紀用地位然,他陰沉著臉道“趙總兵,賊酋進攻突然,從寧遠補充過來的大炮還沒有到,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朝廷有嚴旨,紅夷大炮決不能有一星半點兒落入建奴手中!”
右屯,大小凌河堡都已經清空,四周百里也都堅壁清野,人馬齊聚在錦州。
尤世威也道:“大人,紀公公說的是,不說大炮丟失,若是以大炮攻城,就絕非是小事!”
祖大壽有些胖,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趙率教是有勇有謀之人,并不迂腐,沉吟一聲,道“公公,我們派人去建奴賬內議和,拖延時間,你看如何?”
紀用眉頭一皺,大明上下向來都是主戰,要是與建奴屈辱求和,只怕會被朝廷一干清流撕碎。
不過想到大炮,想到錦州的重要性,他咬了咬牙,道:“好,不過消息絕對不能走漏,若是讓朝廷知道,你我都死不足惜!”
趙率教深吸一口氣,道:“本將明白,祖大壽,你去選守備、千總一人,出城去建奴大營。”
祖大壽一抱拳,道“末將領命!”
金兵提前攻城的消息很快傳遍遼東,一片風聲鶴唳,本就緊繃的神經,越緊張。
從寧遠趕回山海關的孫承宗,不得不又折返回寧遠。
同樣,松山的曹文詔也不得不繼續留下,后金來勢洶洶,誰都不敢大意。
山海關內的朱栩,神色肅然。
黃太吉不同于他的父親努爾哈赤,極善變通,在遼東的策略一直都很靈活,尤其善圍點打援。
朱栩猛的站起,沉聲道“曹化淳,傳旨,即可去寧遠!”
不能繼續等了,去不了錦州,最起碼到寧遠。
熊廷弼等人知道消息,紛紛前來阻止,朱栩卻不等他們說話,道“不必多言,曹變蛟,即刻領兵,前往寧遠。”
熊廷弼等人見實在阻攔不了,也只能快馬加鞭的寫信給孫承宗,希望孫承宗能有辦法,勸說皇帝回山海關。
馬車內,搖搖晃晃的,朱栩坐在軟塌上,雙股間還是隱隱作痛。
除了曹變蛟的四千人,楊麟也領著三千人陪同護送。
朱栩捧著地圖,還是細細的看著,神色沉凝。
遼東的局勢很不好,拋開大小凌河堡,右屯,錦州就當其沖,后面是松山,杏山,大興堡,可一旦錦州被圍,其他地方也只能嚴陣以待,無法救援,否則就會被后金的騎兵逐個吃掉。
歷史上,黃太吉圍點打援運用到了極致,曾一口氣將大明遼東精銳吃了個干凈!
這一次,后金的十五萬大軍,足以將前面四城徹底的圍住,然后等著寧遠,甚至是山海關的援兵。
“到底該怎么辦?”朱栩眉頭擰的生疼,喃喃自語。
遼東廣闊,騎兵來去如風,大明的步卒根本不能出城野戰,一味的防守總不是辦法。
曹化淳坐在朱栩對面,他也不了解遼東的實際情況,總覺得朱栩的擔憂過甚,以至于親自跑過來,微微躬身,道:“皇上,有孫閣老,熊大人,曹都督等人在,大可安心。”
朱栩搖了搖頭,道:“你不懂,若是錦州還在,大明就占據戰略主動,進可攻退可守。一旦被后金打到了山海關,大明就再無進攻之力,只能防守。那個時候,大明急劇萎靡,后金急劇膨脹,后果…會非常可怕!”
可怕到,后金會吞掉大明!
曹化淳不懂兵,也不明白戰略,見朱栩這么說,也沒有辦法再勸,便道:“皇上,要不要找李小姐來給皇上換藥?”
朱栩想到李解語換藥的那場面,臉頰一熱,道:“先不說這個,朕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曹化淳道“回皇上,都準備好了,之前奴婢已經派人交給熊大人了。”
朱栩點頭,道:“加快度,盡快趕到寧遠,黃太吉打了這么久的心理戰,不會再給我們機會與時間了。”
曹化淳答應一聲,掀開簾子傳旨。
山海關內,熊廷弼與吳襄等山海關眾將,圍繞在一個大大的木籃子前。籃子站著一個人,手里拿著一個圓筒。
籃子邊上兩三個小太監忙來忙去,一條條鐵鉤掛在籃子四周,更有一個奇怪的大斗篷慢慢撐起來。
吳襄看的疑惑不解,看向熊廷弼道“大人,這個是?”
熊廷弼也不解,道:“這個是曹公公留下的,先看看。”
吳襄點頭,也只得耐著性子看下去。
一切準備就緒,一個太監尖著嗓子喊道“點火。”
火把燃燒,那斗篷飛的鼓起,地上那個籃子也搖搖晃晃的騰空,慢慢的浮起。
吳襄看的怔了怔,忽然道:“大人,這是孔明燈?”
熊廷弼也盯著已經過他頭頂,越來越高的大籃子,道:“等著等著看。”
過了沒多久,那木籃子已經過了半米高,依舊在不斷上升,下面的幾個太監固定好繩索,慢慢的控制著大籃子的高度。
足足有數百米,幾個太監才鎖死繩索,三面固定好了大籃子。
這個時候,一個太監拿出兩個圓筒遞給熊廷弼與吳襄,頗為恭敬的笑道:“兩位將軍退后幾步,用這個在眼前看。”
熊廷弼與吳襄莫名其妙,打量著小太監又對視幾眼,退后幾步,拿著圓筒擋在眼前,看向最上面的那個大籃子。
慢慢看去,兩人臉色就變了。
只見小小的圓筒里,籃子里的人影看的仔仔細細,纖毫畢現。
那里面的太監也拿著圓筒觀看北方,過了一陣子放下圓筒,對著下面一陣揮舞旗幟。
熊廷弼與吳襄都久經軍旅,一眼就看明白了那旗語:皇上剛剛到了前屯!
前屯距離山海關,可是要幾十里,哪怕是騎兵奔襲也要小半個時辰!
兩人放下圓筒,心里都震驚異常,吳襄摸索著,看向熊廷弼道:“大人,這可比瞭望塔好太多了,建奴騎兵在幾十里外我們都能看到,完全的料敵預先啊!”
熊廷弼心里也激動異常,看向那太監道:“公公,這個還有嗎?其他地方能用嗎?”
那太監一笑,道:“熊大人多慮了,這件事自有皇上安排。”
熊廷弼一愣,連忙道:“那是那是,下官多言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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