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宗漢悄然離開御書房,曹化淳就快步走了進來。
“皇上,代王,周王,蜀王只怕有些小動作。”曹化淳在朱栩邊上,低聲道。
朱栩笑了笑,道:“不意外,河/南是誰在那?”
周王封地在開/封,代王封地在大/同。
曹化淳愣了愣,很快道“是御史李應升。”
朱栩點頭,道:“應該讓周起元,李應升忙起來了,通知魏忠賢,就從他們兩個人下手吧。”
“遵旨。”曹化淳道。
朱栩伸了伸胳膊,準備回去休息,轉頭一怔,道:“還有事?”
曹化淳看了眼朱栩,小心的道:“信王,剛剛去了袁崇煥府上,從后門出,后門進。”
朱栩抬頭看了看外面,心很累,這兩人越來越不讓他省心了。
“可知道他們再商議什么?”朱栩手指敲著桌面,淡淡的道。
曹化淳微搖頭,道“不知,在密室內,大半個時辰。”
朱栩一擺手,道“先不去管他們了,準備登基大典吧。”
曹化淳連忙躬身,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莫過于新帝的登基大典了。
登基大典極為繁瑣,待‘勸進表’結束,禮部也開始大張旗鼓的張羅起來。
皇宮內同樣開始忙碌,司設監,欽天監,尚寶監等等,幾乎沒有閑著的。
六部九卿,宗人府,承運司,甚至是東廠,錦衣衛也都摻和了進來。
朱栩也被劉太妃,張太后拉過去教育了半天,認真的梳理著登基的一切過程。
崇禎元年,二月初六。
一大早,朱栩身穿孝服,先祭祀先帝,半個時辰后,登上奉天門,向蒼天禱告。
同時,文武百官,宗室藩王,王公勛貴等等,在鴻臚寺官員的帶領下,穿過金水橋,來到午門外,靜等著皇帝禱告結束。
再過半個時辰,朱栩戴著有十二旒冕的玉藻,身穿袞服,配有蔽膝、裳、大帶等等,一身衣服,尊貴到了極點。
同樣也很沉重,朱栩每一步都走的很辛苦。
來到皇極殿,文武百官進殿,行五拜三叩大禮等一系列禮儀。
緊接著又要去奉天門,進行一系列宣詔,昭告天下。
如此這般這般,登基大典才算完結。
從頭到尾,整個儀式,朱栩差不多準備了七個時辰!
一應結束,朱栩換了便裝,坐在金鑾殿上,目視著空蕩蕩的大殿,神情有些恍惚。
他現在,就是大明的皇帝了,真正真正的皇帝!
崇禎,這個史上充滿悲戚,無奈,惋惜又可恨的年號。
一時間,他的思緒翻飛,想到了太多太多…
曹化淳與劉時敏分立兩旁,兩人神色都有些激動,躬著身,越發敬畏的看著朱栩。
好半晌朱栩才回過神,看著空蕩蕩,冷凄凄的大殿,自語般的道“你們說,剛才的儀式,是不是缺了點什么?”
曹化淳與劉時敏都是一怔,對視一眼,思索起來。
登基大典向來嚴苛,容不得半點差錯,禮部也盡心盡力,每一個步驟都沒有不妥。
許久,曹化淳道“皇上,說的是缺了什么?”
朱栩瞇著眼,自言自語的道:“缺了萬邦來朝,史書上,那最輝煌的一頁,在朕的登基大典上沒有出現…”
曹化淳與劉時敏都會意,不自覺的又躬了躬身。
他們眼前的這位,是完全不同于萬、天啟皇帝的,心有勐虎,謹慎又大膽。
朱栩的正式登基,影響自然是很大,大到驚動海內外。
朝鮮國王上了賀表,蒙古諸多部落也都派了使者。
琉球尚豐王遣使進京,呈上賀表,奏疏,敕印。
東南亞也有一兩個的要表示,不過有心無力,并未送達。
沈/陽的黃太吉聽到消息,只是冷笑一聲,雙眼如鷹,眺望山海關。
林丹汗遣使,向明朝索要更多的‘封賞’。
三天后,慈寧宮。
朱栩雙手撕著油亮的燒雞,滿嘴是油。
邊上搖籃里的小永寧,伸著小手,拉著朱栩的衣服,咿呀咿呀的道:“吃,吃…”
朱栩嘴里塞的滿滿當當,拿過饅頭,搬開一點,在雞腿上磨了磨,送到小永寧嘴里。
小永寧吧唧吧唧小嘴,沒有幾口,又拉著朱栩的衣角,脆生生的道:“雞,雞…”
朱栩又扯過一個饅頭,沾了沾湯汁,塞進她小嘴里。
朱栩撕的開心,小永寧也吃的歡快,只是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一直都盯著朱栩手里的油膩膩的雞。
朱栩咬著雞腿,含混著道“你還沒牙,不能吃。”
張太后從里面走出來,抱過小永寧,沒好氣的道“都是做皇帝的人了,有點正行。”
朱栩嘿嘿一笑,捏過一點細嫩的腿肉,遞給小永寧的嘴邊。
小家伙咬過去,揮舞著小手,開心的不行。
張太后給小家伙擦了擦嘴,看向朱栩道:“你還有空來我這吃飯,不止慈寧宮,老太妃那都不安寧,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你了。”
朱栩哪能不知道,啜著手指,道:“皇嫂放心,下次他們再來煩你,我全都讓人打出去。”
張太后眉頭蹙了蹙,道:“行了,吃完趕緊走,我看到你頭就疼。”
朱栩卻不著急,捏著軟肉,又遞給小永寧,道:“永寧,皇叔對你好不好啊?”
小家伙吧嗒著小嘴,含煳著道:“好…”
“乖…”
朱栩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張皇后沒好氣的一掉,又拿起手絹給小永寧擦臉。
朱栩大口咬著雞腿,伸手去抓饅頭,這些日子可是累壞他了,總算是可以放心大口吃飯了。
曹化淳快步從外面跑進來,對張太后微微行禮,湊近朱栩耳邊低聲道“皇上,河/南那邊傳來消息,滎/陽那邊不穩,尤其是朱仙鎮,幾番落入亂民手里。山/西那邊也傳來消息,韃靼人有南掠的跡象,大/同等地風聲鶴唳。”
朱栩手頓了頓,表情莫名。
朱仙鎮離開/封沒有多遠,周王封地在開/封。
大/同風聲鶴唳,代王可不就封在大/同?
朱栩轉頭看向他,道“從各地衙門報過來的?錦衣衛有沒有消息?”
曹化淳道“是開/封府上的奏本,并河/南布政司。大/同是大/同守備并大/同知府。錦衣衛沒有動靜。”
朱栩點頭一笑,瞇著眼道:“恩,讓錦衣衛留意一下,通知大同,宣府,薊州等地嚴加防備。再命東廠加緊處置,另外派人給朕盯緊代王,周王,朕要拿他們兩個立威!”
曹化淳一躬身,道“遵旨。”
曹化淳匆匆走了,張太后看向朱栩,遲疑一陣,道:“皇帝,你當真要對宗室動手嗎?”
朱栩翻了翻眼,最怕就是與張太后討論這些,含混著道:“皇嫂,放心,朕有分寸。”
張太后心里一嘆,面上不變,看著朱栩,輕輕搖頭,道:“別說外面的大臣看不懂你,我也不懂,宗室是我大明的柱石,一旦他們都反對你,比外面的那些大臣還要可怕,你一定要謹慎…”
朱栩也沒了吃的興致,看著小永寧還在小手向他揮舞,捏稍微大一點的肉塊塞進她嘴里,斟酌道:“皇嫂,你可知道,每年宗室要用多少俸銀與糧食嗎?親王,歲祿萬石頭,郡王兩千,鎮國將軍一千,輔國將軍八百,奉國將軍六百,鎮國中尉四百,輔國中尉三百,奉國中尉兩百,僅宗室在案的,宗室就有十九萬八千人!”
“每年單單宗室各項支出的糧食就近八百萬石!去年漕運北上的糧食,總共不到一千六百萬石!”
“另外還有公爵,郡主,朝廷辭官歸鄉的重臣,誥命等等,支出又超過一百萬石…”
“哪怕是折鈔有所減少,依舊還是占到了朝廷稅收的近一半!”
“他們不能經商,務農,入仕,遷徙,從出生,長大,到婚喪嫁娶的一切費用都要朝廷出…”
“皇嫂,簡單來說,朝廷的稅銀,糧食越來越少,宗室需要的卻越來越多…”
“要是再不遏制,過幾年我怕是都給不起了。”
“朝堂的二品大員一年的俸祿是七百石,七品知縣才不過90石…”
張太后聽的目瞪口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么多,半晌還是猶自不信的道:“真有這么多?”
朱栩擦了擦嘴,站起來道:“皇嫂要是不信,改日召平王進來問問,他是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