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星與張維賢對坐。
張維賢面色平靜,心里卻在苦澀。他深知星的為人,根本不是言語能勸說的。
星看著張維賢,目光透著鋒利之色,臉角如刀,沉聲道:“公爺,現今大明朝局沒有人比你看的更清楚了,我等欲謀劃當年的‘移宮案’,公爺可愿再出一臂之力?”
張維賢心里咯噔一聲,猜到星來必然有大事,卻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大事!
‘移宮案’這個一個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們當初還是可以有著維護‘皇上’的大義,新皇朱由校也會支持感激,殼現在情勢完全不同,逼迫的對象變成了皇帝,幫助對象變成了輔政王朱由檢!
這可是天差地別!
張維賢臉上似笑非笑,抽搐一番,強壓著驚駭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確實是看的最清楚的一個,新皇看似在胡來,實際上每一步都是有著他清晰的計劃,而且每一步都謀定而后動,縝密且穩妥。別說現在他已經沒了兵權,即便他還執掌中軍,真想重現移宮案,只怕沒有進宮腦袋就落了地!
張維賢看著星,心里掙扎一番,嘆道:“趙大人,你已經七十多了,何必再去陷入黨爭,不若放下一切,安心歸鄉,兒孫繞膝,頤養天年,豈不是很好?”
星眼神一變,瘦削的臉上涌起厲色,他盯著張維賢寒聲道:“公爺,我等寒暑幾十載,一心都是為了大明,眼看大明落入頑童之手,內憂外患,亡國就在眼前,難不成真的要坐視不理,刀兵加身才肯奮力而上嗎?”
張維賢嘴角抽了抽,他知道論嘴角鋒利,他肯定不如星,卻又心知肚明,星等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在新皇眼里,只要是再搞出‘移宮案’,只怕皇宮里那位就不會再這么溫情脈脈了。
想著幾十年的交情,張維賢咬咬牙,道:“趙大人,張某再奉勸一句,切莫沖動,凡事三思而后行…”
星目中冷光一閃,冷然道:“公爺,莫非這一次,您打算退縮?當年的移宮案,您可是出了大力的!”
張維賢眉頭一皺,‘移宮案’看似是一件光輝的事情,在士林眼里是無上榮耀,可認真追究起來,那是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之舉!
星這么說,顯然就是要捆綁他,這次成功還好,若是失敗,他張維賢也逃脫不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著心里的怒氣,看著星,淡淡道:“容本公想想。”
星嘴角笑意一閃,點頭道:“那好,我等張國公的好消息。”
星站起來,佝僂著身體,向密室外走去。
張維賢送走星,站在屋檐下,臉上一片凝重。
星等人這么魯莽,皇宮里的朱栩不可能不知道,他心里有著很不好的預感。
他正擰眉愁苦,管家急匆匆跑過來,急聲道“老爺,中軍的一些人來了。”
“公爺,公爺!”
這管家話音一落,一群身穿甲胄的將士大步走進來,一臉熱切的喊道。
張維賢臉色微變,沉聲道:“擅離職守,曹都督就是這么管教你們的嗎?”
領頭的一個參軍大笑,手握著刀柄,道:“公爺放心,曹都督一個時辰之前就出城了,不會知道我們來拜見公爺。”
“是啊公爺,無需擔心,我們是為了大事而來。”
“不錯,高大人已經遞過信了,我們都是為了公爺來的…”
來的都是張維賢十幾年的屬下,幾個甚至是歷代都是效忠英國公的。
張維賢心里一冷,星,高攀龍等人滿京城串連,要說宮里的皇帝不知道,他打死都不相信,尤其是這個時候,執掌兩萬巡防營的曹文詔居然出城了!
張維賢不忍這些人都涉及進去,臉色一板,沉聲喝道“都給本公滾回去,沒有…”
“咳咳!”
忽然間,一聲咳嗽在他斜對面響起,打斷了張維賢的厲喝。
張維賢看著來人,臉色驟變。
不遠處,馮祝抱著浮沉,笑瞇瞇的正看著他。
張維賢通體冰冷,聲音微顫的看著他那幫舊將,道:“都帶入密室。”
這幫人一聽就興奮的大喜,叫嚷著,駕輕就熟的直奔張維賢的書房。
馮祝笑瞇瞇的走過來,微微躬身道:“奴婢見過公爺。”
張維賢認出了馮祝,臉角僵硬,苦笑道:“想必公公是奉旨出宮吧?”
馮祝直起身,滿臉堆笑的道:“公爺這就想差了,只是曹公公心血來潮,讓雜家來公爺府上瞧瞧,以示皇上恩寵。”
張維賢自然不會相信,神情掙扎一番,道:“公公,我這幫舊將都是粗魯的世襲子弟,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馮祝拂塵一甩,笑容越多道“公爺,是否忠心,要看過才知道,皇上說了,您最多保兩個人。”
張維賢臉角狠狠的抽搐,強壓心里驚懼,抬手道:“臣,遵旨!”
馮祝看著張維賢醬紫的臉色,湊近一點,低聲道:“公爺,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您心里要有數。徐家的榮耀,可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徐家一門兩國公,一個是開國國公,一個是靖難國公,一支在順天,一支在應天。可以說,這一門顯赫無比,榮耀無雙!
張維賢心神一凜,再次躬身道:“下官省得,多謝公公提醒。”
馮祝這次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星離開了英國公府,高攀龍也離開巡防營駐地,進入了平王府。
平王坐在大廳里,身邊四五個十五六歲嬌俏女子給他按著身體,滿臉醉紅,雙眼迷離的看著廳里舞動著的歌女。
一個下人悄然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王爺,高攀龍來了。”
平王一怔,轉頭看向他,眨了眨眼道:“他來干什么,本王跟他素無交情?”
那下人道:“他沒有說,只急著要見王爺。”
平王若有所思,旋即一擺手,依舊醉醺醺的道:“那讓他進來吧,本王正覺得一個人無聊。”
高攀龍身形高大,走進來,看著滿堂的絲竹之聲,不由得眉頭皺了皺,但旋即還是壓著怒氣,向著平王走來。
平王搖頭晃腦,一臉的品味之色,待高攀龍坐下,他醉眼朦朧的道:“高大人,來,你聽聽,本王這曲子,這舞姿如何?我可是好不容易從皇上那搶來的,跟你說,當時要不是太后娘娘在,還未必能搶得過皇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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