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從司禮監出,經內閣傳遞出去。
接到圣旨的閹黨眾人自然欣喜若狂,紛紛悄然登臨東廠,向魏忠賢表示感謝,送忠心。
傅應星是最為高興的,單單今天一天,他就收到了二十萬兩銀子!
東廠的小院子,魏忠賢拿著一本書,慢慢的翻著,面前坐著張我續。
魏忠賢雖然這兩年讀了些書,但論到學問還是差的太多,拿著書本,神色平淡的請教著眼前的張我續。
張我續是進士出身,老翰林,八十多,自是滿腹詩書。從南、京而來,心里興奮異常。在他看來,魏忠賢兩次跌倒兩次起復,說明這個人能力非凡,絕非池中之物,因此也越的熱切!
他,今年做了禮部尚書,說不得一兩年就可入閣,位極人臣!
傅應星手里有著一本小冊子,上面記錄了那些贖人的官員名字,金額,還有買官的‘貢銀’以及張我續徐大化等人的‘孝敬’。
足足二十萬兩!
魏忠賢聽著張我續的講解,不時面無表情的點頭。
小半個時辰之后,魏忠賢覺得差不多了,抬頭看向張我續道“今天就到這里吧,有勞張大人,過幾日我領你進宮拜見皇上。”
張我續大喜,道:“那多謝魏公公,旦有吩咐,水火不阻!”
魏忠賢也面色不動的客套一番,將他送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魏忠賢與傅應星,傅應星心里激動無比,對魏忠賢道“舅舅,這么多銀子,咱們該怎么花?”
魏忠賢不在意,隨著讀書越來越多,尤其是張我續的講解,讓他明白了張居正的改革到底意味著什么,同樣也更明白,他輸給朱栩,也并不是謀劃上,而是‘野心’!
新皇的野心,只怕除了太祖成祖,大明歷代皇帝都不可比!
魏忠賢沉默好一陣子,轉身道“拿出三萬兩,其余的都存入惠通商行,存死當。”
傅應星一怔,連忙道:“舅舅,死黨是二十年,咱們要是用銀子怎么辦?”
“按我吩咐的去做。”魏忠賢進了門,順手也就關上。
傅應星看著房門,神色古怪,小聲嘀咕道:“舅舅這次出獄,怎么跟之前判若兩人?”
魏忠賢的話他也不敢違背,隔著房門答應一聲。
相比閹黨的大肆喜慶,東林黨顯得有些怪異。
葉向高看著手里的圣旨,又聽著各處匯報回來的旨意,圓潤的胖臉滿是不解。
疑惑的不止葉向高,沒多久,星等人就都帶著圣旨登門。
星不喜歡葉向高,但這個人威望太高,在萬歷年間就是輔臣,出任輔,資歷實在雄厚。
他與高攀龍的旨意是一樣的,‘日入文昭閣,拾朕之遺補朕之缺,輔理天下’。
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這旨意到底是什么意圖,看向葉向高道“葉大人,這旨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入內閣,卻進文昭閣。
誰都知道,新皇不喜景陽宮御書房,因此一直都是在文昭閣處理政務。很明顯,文昭閣比內閣更近皇帝。
更近皇帝,偏偏沒有大學士的頭銜!
星剛問完,楊漣,左光斗等人也來了,看向葉向高急切道:“葉大人,可知皇上旨意是何意圖?”
葉向高眉頭微皺,讓幾人坐下,上過茶,詢問一番后,才慢悠悠的思索著道:“我與皇上見面不多,每次廷議,大多詢問于信王,這道旨意,你們可知是誰的授意?”
這里與朱栩最近的,只能說是楊漣了,畢竟掛著帝師的頭銜,雖然也沒給朱栩上過幾次課。
他沉吟一聲,道:“現在掌印太監是曹化淳,這是惠王宮里的老人,為人低調內斂,不熱朝務。秉筆太監是劉時敏,此人是先帝時的老人,也不是弄權之人。提督太監暫缺。宮里…應該也沒有邪黨。”
左光斗看了眾人一眼,道“我倒是聽說,以前孫閣老在京之時,出入文昭閣如過自家內院。”
葉向高,韓癀,星等人都是眉頭一皺。
孫承宗這個人,也算是老資歷,是先帝的帝師,備受信任,以兵部尚書督師遼東。
在他們看來,孫承宗在遼東多年,‘并沒有什么建樹’,哪怕回京了,也行事多無助益。
孫承宗雖然是東林黨,卻屬于比較清醒的那一類,不熱衷于黨爭、爭權奪利,對東林黨,他也向來敬而遠之,很是另類。
孫承宗如今是內閣輔了,而且資歷也不弱,沒有必要,眾人也不愿意招惹。
葉向高看了一圈,道:“應該不是孫閣老之意,只是,這道旨意,到底是何意?”
一群人也不得要領,都皺眉沉思。
過了許久,一直沉默寡言,身體瘦弱的韓癀開口道:“你們說,皇上是否有意另立內閣?”
眾人一怔,高個子的高攀龍率先反應過來,道:“韓大人的意思是…皇上不喜現在的內閣,想要重建?”
韓癀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稍一猶豫,不確定的道:“我等多方搭救汪文言,卻始終放不出,只怕,皇上還記掛此事,認為內閣已不可信。”
汪文言之前是內閣中書,涉及到了為熊廷弼脫罪,行賄內廷官宦。
幾個人聽著韓癀的話,都覺得牽強的很,卻也找不出其他合適的理由。
星坐在那,神色冷沉,見過了這么久,也沒有討論出什么,他挺直腰身,摸了下白胡子,目光冷厲一閃。
左光斗與他坐正對面,深知這位對手的脾氣,一見就臉色微變,試探著道:“趙大人,莫非有什么主意?”
星目光平淡的掃過幾人,漠然道:“孫承宗碌碌無為,且助長皇上任性胡鬧,這樣的人,如何能為內閣輔?”
星話一出,所有人都臉色變了。
星的意思很明白,他要對孫承宗下手了!
葉向高與孫承宗多有交情,在遼東方面也很支持孫承宗,遼東能有今天局面,不至于崩壞,在他看來,孫承宗功不可沒!
不過星一向強勢,又是東林元老級別,威望卓著,而且手段凌厲,東林黨能有今天的地位,他功勞最大,以至于他的話,葉向高都不能輕易反駁。
高攀龍與星同氣連枝,向來共同進退,當即支持道:“孫承宗雖不是邪黨,當皇上年幼乖戾,需要我們認真教導輔佐,決不能有小人在旁,任由皇帝胡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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