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后看著站在門前,板著小腰,臉角幼稚,目光閃亮的朱栩,伸手給他理著衣服,輕聲說道:“去了之后,按照我教的說了就行,其他的不要多說,知道嗎?”
朱栩一臉誠懇的點頭,道:“皇嫂放心。
張皇后看著朱栩的模樣,伸手敲了下他的頭,沒好氣道:“少給我來這套,老老實實的說,說完之后就回來,你要是敢給我搗亂,今后景煥宮都別出了。”
朱栩砸了下嘴,心里嘆了口氣,果然是瞞不過皇嫂啊。
張皇后前后看了眼,認真的囑咐道“記住了,與諸位閣老好好說話,要禮賢下士,不能驕縱,不卑不亢,知道嗎?”
朱栩睜大雙眼,一臉‘我最聽話’的表情。
張皇后眉頭皺了下,朱栩越是這樣,她就越不相信他,對著門外的近侍道:“你帶惠王去,看好他。”
朱栩轉頭看了眼,白白凈凈十六七歲,他認得出,是劉時敏的徒弟。
近侍微微躬身,不急不緩的道:“是娘娘。”
直到離開了坤寧宮,朱栩才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張皇后不允許他去了。
已經十月,天氣已經不算太熱,朱栩兜著厚厚的藩王服,一邊走一邊轉頭看向身邊的近侍,問道“你叫什么?”
這近侍恭恭敬敬的道:“回殿下,奴婢陳赟,您叫我小陳子就行。”
朱栩笑著點頭,道:“最近劉公公在忙什么?”
陳赟一邊走一邊弓著身子,輕聲輕語的道:“師傅最近一直在坤寧宮伺候。”
朱栩又打量了一眼,這位公公倒是謹慎,話里滴水不漏啊。
很快,朱栩來到會極門,進了內閣班房。
“惠王殿下到!”
陳赟搶先進來,朗聲喊道。
輔韓爌還在,聞言一怔,從椅子上站起來,同時其他人也都面面相窺,一起帶著疑惑的走了過來。
韓爌迎上來,不咸不淡的抬手道“下官見過惠王殿下,不知殿下來此所為何事?”
朱栩站在門口,目光打量過去。
韓爌,朱國楨,顧秉謙,魏廣徽,黃立極等人都在,除去遼東的孫承宗,已經罷去的朱延禧,目前內閣也就是這五人了。按照傳聞,韓爌辭官歸鄉這個月就會成行,朱國楨估計也抗不了多久,接下來就應該是顧秉謙做輔了。
朱栩背著手,目光平靜的打量起顧秉謙,這位可是不要臉的祖宗啊 想了想,朱栩板著臉看向顧秉謙,語氣冷漠道:“你就是與魏忠賢勾結在一起,狼狽為奸的顧秉謙?”
眾人聽著朱栩的開場白都是一楞,尤其是陳赟,慌忙走近一步,低聲道:“殿下,不可妄言。”
顧秉謙雙眸閃過一道冷色,蒼老的臉上露出不悅之意,居高臨下的看著朱栩淡淡道:“殿下莫非是在胡言亂語,魏公公前幾日剛剛查獲了私鑄銅錢案,一心為公,功在社稷。本官也一向秉公守法,忠君為國,何來‘勾結’二字?”
內閣也都不平靜,五個人硬生生的被分成三派。東林黨,中立,閹黨。三黨人都相互對視,疑惑不解。不明白惠王今天出現在這里是什么意圖,他的話又是什么目的。
朱栩背著手,冷笑一聲,呵斥道:“欺壓良善,結黨營私,構陷朝廷重臣,欺君罔上,哪一條說出來不夠砍魏忠賢十次頭!你倒是會給他正名,怎么著,你兒子是魏忠賢孫子,就真當自己是他兒子了,七十多歲的人了,還要不要臉了!”
韓爌與朱國楨都是偏向東林黨的,聽著朱栩的話,直覺大感爽快,這是他們一直想說的話!
顧秉謙被朱栩說的面紅耳赤,偏偏對方是藩王,低位尊崇,他打不得罵不得,急的雙眼怒睜,胸口劇烈起伏。
魏廣徽見顧秉謙說不出話來,抬手就要辯駁,朱栩眼一斜,冷哼道:“怎么著你也要開口了,你覺得自己是什么好東西嗎?需要本王將你那些齷齪事情說一遍?你們不要臉,本王還嫌臟了嘴,堂堂閣部大臣,不知廉恥,毫無面皮!你們要記住,史筆如刀,你們今天干的都會一筆一刀記得清清楚楚,你們的子孫后代都會榮耀無比,能夠抬頭挺胸做人!”
顧秉謙被朱栩堵的臉色鐵青,卻真不敢硬頂朱栩,真要是當著這么多人面像顧秉謙一樣被揭穿,他只怕能羞死!
韓爌聽著朱栩的話,心里爽快歸爽快,卻不能繼續下去了,抬斷道:“殿下,今天所來可有何吩咐?”
朱栩轉頭看了眼韓爌,又看向顧秉謙與魏廣徽兩人斥責道:“滾,今后不要讓本王看到你們,不然羞也羞死你們!還有,讓魏閹老老實實在宮外待著,不然讓本王見到有他好看!”
一干人被朱栩說的啞口無言,不知道怎么接話。他邊上陳赟頭上冒著細汗,不時的擦拭一下。
朱栩半演半爽,之后才淡淡道:“好了,皇兄偶感風寒,在坤寧宮休息,這幾日暫不上早朝,韓閣老通知一下吧。”
韓爌一聽,連忙道:“是殿下,下官知道了。”其他幾人也都沒有過多的反應,誰又會想到,二十出頭的朱由校會病的那么重,活不了多久。
朱栩漠然點頭,道:“你知道就行了,本王告辭了。”
說完,朱栩便背著手離開。留下顯得頗為鎮定的韓爌與朱國楨,怒氣交加,敢怒不敢言的顧秉謙與魏廣徽,以及一直沉默不語,好似局外人的朱延禧。
不過幾人都立著不動,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在回去的路上,陳赟苦笑的道:“殿下,您這么做,奴婢都不知道怎么回復娘娘了。”
朱栩很淡定的擺了擺手,笑著道:“不用你說,本王親自去見皇嫂。”說著,腳步突然加快,如同小旋風一般。
陳赟一怔,連忙小碎步跟著:“殿下,殿下,等等奴婢。”
朱栩跑到坤寧宮門口,連忙停下來,喘了口氣,顯得頗為鎮定從容的走進去嚷嚷道:“皇嫂,話傳完了,快上飯,我餓了。”
張皇后在里面照顧朱由校,聞聲走出來道:“說完了,你是怎么說的?”
朱栩一本正經的背著手,道“就這樣,我說皇兄偶感風寒,近幾日不會上朝,讓韓閣老知曉。韓閣老說他知道了。”
張皇后聽完似輕輕松了口氣,頜道:“行了,那就這樣吧,飯我這里是沒有了,你回去吃吧。”
‘省得找借口了。’
朱栩暗喜,連忙道:“好,皇嫂,那我回去了。”說完,不等張皇后點頭,轉身就出門,一副餓的不行模樣。剛到門口,陳赟就氣喘吁吁的也跟了過來。
不等他躬身行禮,朱栩抬腿以最大的度飛奔向他的景煥宮。
陳赟愣了愣,這才轉身進門。
沒多久,皇宮里就傳出張皇后的怒喝聲“煥兒,去帶人將惠王給我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