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羽正與王舜鼎‘病倒’,工部一應事交給侍郎周應秋的消息在京城瘋傳的同時,官應震糾結了三十幾人,外加錢謙益聯合的一批人,有五十多個奏折到了內閣。
這么大的事情,內閣自然不能擅決,票擬之后就送進宮。
司禮監看過之后,批紅之后又送到朱由校的御桌前。
朱由校看過折子,直接下旨到工部,命工部徹查。
周應秋躺在‘病床’看著工部差役送來的圣旨,臉色蒼白,虛弱的咳嗽道:“好,本官知道了,會盡早回衙門審理的。”
“是大人,小的告退。”那差役一抱拳,便轉身離開。
周夫人走進來,一臉擔心的道“老爺,這是怎么回事?外面都在傳,工部的事情現在都交給你了。”
周應秋這會兒面不紅心不跳,坐起來一邊穿鞋一邊嗤笑道:“無非就是躲是非,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后悔的。”
“拿我官服來。”周應秋站起來,神色凜凜,一副準備大干一場的模樣。
周夫人一邊拿出他的官服,一邊猶自不安的道:“老爺,他們會不會又在算計你?要不這件事咱們別接了,他們裝病還在你的后頭。”
周應秋眼神里透著冷冽之色,道“上次我辭官是因為沒有底氣,不是我手段不夠,這一次,我有圣旨在手,又有皇后娘娘撐腰,更何況,這次的黑鍋,自會有人背!”
“好了,”周應秋穿好衣服,對著夫人道:“我走之后,緊閉大門,任何人來了,都告訴他們,嗯,就說就說我剛剛履職工部,尚無實權,無法替他們辦事。”
周夫人跟著周應秋很久了,也算是有智慧的人,聞言怔怔,只覺得周應秋話里似藏著什么,不待問清楚,周應秋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
周應秋一到工部,工部衙門的一應大小官員,各部的郎中,員外郎,主事,差役都濟濟一堂,仿佛都是一直在等著他。
“見過周大人。”
周應秋一進門,一群人站起來躬身拜道。
周應秋也是久經宦海的人,卻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對待著他的場面,臉角動了動,旋即在主座上坐下,目光淡淡的看著這一群人。
營繕司的郎中瞥了眼其他人,上前一步,道:“大人,圣旨已下,鍾大人,王大人不在,還請大人定奪。”
周應秋知道,這會兒他權力最大,過了這個時候恐怕就沒有辦法調動整個工部衙門了。
他神色故作為難的道:“官大人等人的折子,總的來說是彈劾我工部私造船只,貪污納賄,審批不嚴以致漕運亂序,嗯,諸位,本官初臨工部,可有往例可循?”
營繕司郎中神色也很為難,道:“回大人,以往從未有過。”
周應秋點了點頭,又道“那諸位認為,我們該如何行事,才能將此事平息?”
眾人紛紛閉口不言,這樣的霉頭誰都不愿意觸碰。
都水清吏司的郎中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四周,模樣頗為艱難的道:“大人,下官認為,當前要務是清查我工部內部,決不能授人把柄,另外就是漕運上的船只也要盡快處理,不能讓其他衙門查獲,否則都是我工部的罪證。”
“對對,姚大人說的是,決不能讓人抓住把柄!”
一群人紛紛附和,漕運是一塊肥肉,整個工部極少沒有涉及的。誰都不想被這件事牽累,最好能撇個一干二凈。
周應秋眉頭皺了皺,沉吟不語。
姚添饒嘴角微翹,神色急切的上前一步,急聲道“大人,不能再猶豫了!這件事皇上已經下了明旨,一旦刑部或者東廠,錦衣衛搶先動手,咱們就完了!”
聽著姚添饒那一句‘完了’,眾人心神都是一凜,這個完了可不止官位沒了,多半性命都難保。
“大人,不能再遲疑了!”
“是啊大人,現在工部一切都在大人手上!”
“大人,您是剛來不久,可是我等身家性命都在這件事情上啊!”
周應秋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大聲道:“好,傳本官的命令!”
一群人正激動,聞言立馬道“下官在!”
“清吏司負責核查工部所有關于漕運的賬簿,來往審批文書、書信,旦有瑕疵,立即通知他們,即可作廢,需要重新審核,否則撤航運資格,片帆不得出港!”
“是大人!”都水清吏司郎中大聲應道。
“營繕清吏司,立刻派人前往京城所有碼頭,檢查所有過往船只,旦有違規不符,當場整改,若有不從,即行扣押!”
“是大人!”營繕司郎中上前,大聲應是。
雖然早有腹稿,但這么說出來,周應秋還是覺得心里頗為激蕩,很是享受。
他面色不動,稍稍思索又大聲道:“出現任何問題都即刻稟報,不得擅自做主,此事重大,我希望諸位同僚能夠同心同德,切勿再惹出事端!”
“是大人!”一干人被周應秋調教的很好,整齊劃一的答應著。
隨即,工部整體出動,擱置其他一切任務,將漕運這件事當做了頭等大事,忙碌與認真前所未見。
周應秋坐在案桌后,看著窗外來來回回的下屬,輕哼了一聲,自語道:“你們不是想把黑鍋甩給我嗎?鍋我要,黑還是你們的。”
“大人。”清吏司郎中姚添饒,帶著微笑悄然走了進來。
周應秋笑了聲,道:“做的不錯,你再找人,出去散播,就說我剛來工部,沒有這么大權力,實際上都是其他兩人大人在暗中操持的。明白了嗎?”
姚添饒一天就眼神一亮,道:“還是大人高明,我這就派人去。對了大人,賬簿查到的虧空,該如何處置?”
周應秋神色微動,虧空,自然就是工部內部的虧空,這個虧空會有很多原因,但大部分是內部人的大挪移術,積小成多。
“這個得好好利用一下,”周應秋嘴角露出怪異的笑容,道:“不關漕運的都先壓著。”
“是大人。”姚添饒很快會意的道。
工部的動作太大,加上漕運本來就惹人注目,一時間傳遍了整個京城。而最受影響的,自然就是漕運中擁有船只的各大家族。
“什么,扣船?他們怎么敢?”
“漕運就要開始了,他們這是要天下大亂嗎?”
“不行,我們得想辦法,決不能任由船只被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