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賬房,這邊人手不夠。”
“這個錯了錯了,重新算。”
“快點,今天的賬目必須清楚知道嗎,誰敢馬虎,別怪我不客氣!”
這個是城東作坊里,賬房大房子里的聲音,各種算盤噼里啪啦打的歡實。
“對賬,快對賬,晚上要封箱的,規矩你們都忘了嗎!”
“現銀封條好,送入庫房!”
“賬目都拿過來,算好之后呈上來。”
這是惠通商行,幾乎沒有一個人在閑著,跑來跑去,大喊大叫。
魏良卿滿頭是汗,不停的對著賬本。而他不遠處,傅濤也好不到哪里去,阿拉伯數字學的本來就不算太熟,加上事情忙亂急,朱栩也顧不得那么多,只得讓他邊做邊學了。
直到半夜,惠通商行的賬目才算理清楚,傅濤知曉了總數額,記載在小本子上,揣入懷里,對著魏良卿道:“大掌柜,這里交給你了,我出去一趟。”
魏良卿連忙說道“好,總賬盡管去忙,有我在盡管放心。”自從朱栩露了面,傅濤與朱栩的關系自然也瞞不住,他可不敢稍有怠慢。
傅濤揣著賬本急匆匆出門,直奔城東的作坊。
一到作坊,李德勇就滿頭大汗,道“總賬,你可來了,再不來我都得瘋了。”
因為朱栩采用了兩套記賬方法,一個是阿拉伯數字,一個是現在的漢字,所以唯有傅濤以及傅濤培養出來的人才能明白,沒有傅濤這個總帳房在,李德勇也沒有辦法去核算清楚今天的營收。
“好,我來了。”
傅濤二話不說,指揮著他的人,開始核算今天的收入。
直到天色泛白,傅濤才紅著眼對著李德勇道:“好了,賬目清楚了。李掌柜,今天不錯,是凈賺,保持下去,下個月,每個月起碼能賺兩千兩!”
李德勇現在對賺多少不感興趣,他只是不想這么虧下去了。一聽就激動起來了,搓著手道:“好好,請總賬給殿下說,奴婢一定好好干,不會讓殿下失望!”
傅濤心里也是松了口氣,點了點頭,便揣著賬本出了作坊,向著他家方向走去。
傅濤剛剛走進院子,就發現他父親傅昌宗的書房燈還亮著,不由得快步走了過去。
“父親。”
他在外面敲了敲門,輕聲喊道。
“進來吧。”頓了一會兒,里面傳來傅昌宗帶著一絲疲倦的聲音。
傅濤推門進來,看著傅昌宗還坐在書桌后,恭敬道“父親,您還沒睡?”
傅昌宗輕輕吐了口氣,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坐下吧,正好有事跟你說說。”
傅濤一愣,搬過一個椅子坐在傅昌宗對面。
傅昌宗看著傅濤,道“你是打算明日進宮見栩兒的吧?”
傅濤道:“是,最近的賬目剛剛理清,我想送與殿下看看。”
傅昌宗沉吟一聲,道:“你不要進宮了,通過那個茶樓,讓他們順帶著進宮吧。”
傅濤神色疑惑,道“為什么?”
傅昌宗臉上出現一抹憂色,嘆道:“栩兒之所以這個時候冒頭,多半是因為惠通商行與那個作坊會越做越大,他勢單力孤,擔心以后若有人垂涎動了心思,未必守得住,所以乘這個機會立個威,斷了某些人的心思。只是,這樣的后患也很大。”
傅濤對朱栩很多事情還是不太了解,遲疑道:“父親指的后患是什么?”
傅昌宗看著傅濤還帶著稚嫩的臉,沒有說太多,道:“栩兒被皇后娘娘禁足了,我最近也見不到他,倒是今日廷議之后,皇上單獨留了我一會兒,跟我說,可能會升我為戶部侍郎。”
傅濤雙眼一睜,目光驚愕。他自然知道,不論是他父親還是朱栩,都習慣低調隱忍,絕不想冒頭的。但是,皇上突然提拔他父親這個近乎透明的人,這個是什么意思?
傅昌宗看著傅濤的神色,微微一擺手,道:“沒有那么嚴重,皇上也只是詢問為父的意見。也可能是為父還沒有習慣栩兒的突然之間高調后的變化。總之,在沒看清事態之前,所有事情都盡可能的低調,待栩兒解除禁足了,為父找他談過之后再做決定。”
傅濤聞言幾乎是下意識的點頭,旋即心里一驚,看著父親臉色陡然有些蒼白。
傅昌宗眉頭微皺,道:“怎么了?”
傅濤連忙搖頭,站起來道:“孩兒知道了,天色太晚,父親還是早點休息。”
傅昌宗倒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道:“嗯,將為父的話記在心里,去吧。”
“是。”
傅濤強自鎮定,逃一般的跑了出來。跑出來后,風一吹他才發覺,渾身都濕透了。
“不會不會,殿下怎么可能有那樣大逆不道的心思,再怎么說,他也沒有那樣勢力,對對,父親與殿下都不是那樣的人…”
傅濤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他被心底的想法給嚇了一大跳。
京城的天氣進入七月之后,一天熱過一天,加上被禁足在他自己的宮里,哪怕是好些天了,朱栩依舊覺得,真是太熱了。
一邊喝著姚清清做的涼茶,還有姚清清給扇著扇子,依舊除去不了心底的燥熱難耐。
“殿下,”曹文詔站在朱栩身前,遞給一本賬冊,道:“這是傅公子命人傳來的賬簿。”
朱栩點了點頭,接過來打開看了起來。
都是毛筆大字,隔的老遠都能看得清,就是一頁也沒有多少內容。
朱栩慢慢的翻著,同時心里計較起來。
不論是商行還是那個作坊,雖然歸根結底都是為賺銀子,但也有其他功能。比如,商行他就是打算將他發展成大明最大的錢莊,以此來將大明經濟狀況摸個大概,日后想要反走私亦或者其他手段對付后金也是個極好的渠道。而那個作坊,一些饅頭點心之類,根本賺不了多少銀子,他的目的除了渠道,還有就是為抗擊以后的干旱與蝗災做些準備的。
隨著朱栩翻動,目光不由得瞇了起來。
哪怕是他那日放出了朝廷要二次‘搶劫’的謠言,惠通商行的生意也沒有像他預計那樣紅火,但現在為止,總共存銀不過八百萬兩。
“是我太心急了?還是這幫人被朝廷都抄走了?”
朱栩低語,卻也沒有在意。他相信,招牌立起來了,慢慢擴大,一些手段使出來,銀子會像流水一般的進入他的口袋。
倒是作坊的生意,好的出乎他的意料,單日出貨量就破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