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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涼的戈壁灘,西風烈烈,吹得黃沙漫天飛舞,看不到絲毫綠色,更見不到動物活動跡象,毫無生氣。
這里,是一片生命禁區。
“嗚”一聲火車汽笛聲響,讓整個戈壁灘活了過來。
一列車頭冒著滾滾黑煙的蒸汽機車咆哮著從漫天黃沙中沖了出來。
鳥獸絕跡的戈壁灘上,人類工業文明卻存在著。
蒸汽火車的速度很慢,哐當哐當向著隔壁深處而去。
沿著鐵軌往戈壁深處延伸上百里,一座綠洲霍然躍入眼簾。
綠洲內,一片連綿的建筑若隱若現,建筑外表皆是黃沙一樣的土黃色,跟周圍樹木融入一體,遠處根本無法發現戈壁灘深處的綠洲有著人類城市。
在這座普遍都是四層樓的小城里,大樓臨街方向隨處可見用紅色油漆刷著的巨大標語“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小城一些偏僻的地方,還有著一些早已斑駁的標語:“大海航行靠舵手”、“打倒美帝,打到蘇修”、“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小城中心一棟比周圍建筑龐大不少的大樓正面,有著一個不小的廣場,廣場正中心豎立著一尊高大的漢白玉揮手塑像,塑像下基座上寫著“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思想。”
大樓頂上,豎立著巨大的“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標語。
大樓門口,掛著數塊白底黑字的牌子,其中最大一塊,上面寫著“404城管理委員會”。
是的,這里,就是代號404的東風城。
一座在不管是在公開發行的紙質地圖、電子地圖、城市列表、車牌號、電話區號、淘寶可送達的城市列表上都找不到的城市。
代號404,一座地級市的小城。
404城只有代號,沒有名字。
內部人員對于這座生活多年的城市有著自己的叫法,有人叫東風城,有人叫紅旗城,更有人叫科技城,只因為這座在外界不存在的城市里面,囊括了全中國最頂級的技術領域。
中國最先進的核技術研究,最先進的導彈技術,最先進的衛星技術,最先進的核潛艇技術等,盡皆在這座城市里面能找到蹤影。
小城雖小,卻牛得不得了。
不僅聚集了全國各個高科技領域最頂尖的權威專家,更集中了整個中國最頂級的技術工人。甚至,后勤人員,也是最為頂級的!
從搞兩彈一星的技術大拿,到用手制造出最緊密零件的九級鉗工,再到冠生園最牛的頂級廚師、南京路上的勞模售貨員等,在這座城里,隨處可見。
從天空俯瞰,整座城市,算上外圍,面積不超過八平方公里。而核心生活區域,則不足兩平方公里。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就連公檢法,土地局,郵局等應有盡有。
甚至,這座城市里面,還有一座只有兩間牢房的監獄。
我們的故事,就得從這座從修建了快二十年時間才迎來第一位客人的監獄說起。
這位客人,只有十六歲的年紀!
本身,還不夠判刑的年齡,他卻有可能面臨死刑…
分割線 日頭高升,基地內的人各自開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監獄只有不到五平米房間里唯一的犯罪嫌疑人,依然在沉睡。
距監獄不遠的管理委員會大樓會議室里,氣憤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
長條會議桌兩邊,左邊坐著一排頭戴大蓋帽,帽子上掛著圓形八一帽徽,肩膀上掛著紅底金色五角星肩章的軍方干部;右邊則坐著一排穿著四個兜中山服的行政干部。
在座眾人,無論軍方人員還是行政干部,盡皆臉色嚴肅。
長條桌一端,一名戴著遮住半個臉的黑框眼鏡,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四個兜帆布工作服,五十出頭的中年人,抬起了頭,咬牙對眾位首長說道:“首長,無論謝凱給國家造成多大損失,我都愿意賠償,他還是孩子…”
“賠償?怎么賠償?謝建國,你可知道這次國家的損失有多大?上百萬的經濟損失,就憑你那兩百多塊錢的工資,如何賠?”一名干瘦的五十來歲干部打斷了謝建國的話,滿臉嚴厲,“這是破壞國家軍工!一句他還是孩子難道就能不負責任?”
軍官們都不動神色,坐在謝建國對面的一名老將軍扭頭向旁邊基地最高負責人看去。
謝建國沒理會打斷他的人,一臉希冀地看向他對面的兩位首長。
“他確實很年輕,可這次損失的,是咱們國內僅有的最頂級數控機床。事情已經驚動了后勤總部跟總裝備部…”老將軍旁邊的老者嘆息一聲,輕聲說道。
“首長,我會盡快修好那些數控機床。”謝建國急切說道。
“修好?怎么修好?搞到這些數控機床有多么不容易,你作為主管技術人員,會不清楚?幾百萬寶貴外匯花出去,美國人沒有給任何技術資料!如何修復?”干瘦干部厲聲質問。“若能修好,這樣幾天你們會拿不出方案?會驚動中央首長?”
謝建國沉默,低下了頭。
為首的老人皺著眉頭再次盯了干瘦干部一眼,“孫嘉明書記,咱們先聽聽謝建國同志怎么說吧,他是技術負責人,了解情況。”
“首長,現在生產任務重,這些數控機床又承擔著新型火箭跟衛星關鍵零部件精加工的重任…”孫嘉明孫嘉明急切地說道。“之前的幾臺數控機床出了問題,一直都沒解決,現在全部讓他兒子搞癱瘓,無法使用…”
他不相信謝建國有能力解決這些數控機床。
他更不愿意承擔責任。
“多長時間能解決?”首長問著謝建國。
謝建國聽到這話,滿是希望的眼中,神采黯淡了。
多長時間能解決?
他不知道。
不解決,他唯一的兒子不僅前途沒了,連小命都可能留不住。
在監獄中沉睡的謝凱,終于幽幽地醒來。
剛醒來的他,頭痛欲裂,迷茫地打量著四周。
“我昨晚不是喝醉了?毛子跟小二兩人不是應該把我送回家中?怎么在這里?旅館?”周圍環境陌生,謝凱逐漸恢復意識,發現了不對。
他所處的房間,三面都是墻,無窗,有門的那一面,則是比拇指還粗的鋼鐵欄桿門。
深處記憶,逐漸跟眼前場景重疊,怎么像東風城的監獄來著?
謝凱腦海中出現一個想法,最終卻苦笑著搖頭把這想法甩出去了。
如同電影跟網絡小說,回到過去?
謝凱覺得,太扯淡了。
“不對,我一定是在做夢!又沒干啥,怎么可能進拘留所…”
不斷回想頭一晚的事情,卻怎么也記不清楚。
喝斷片了!
只隱隱記得,昨晚一起長大的兄弟毛子因為兒子結婚要買房,兩口子工作二十多年的存款連個首付都無法湊夠,找他在剛從監獄出來,兄弟幾個湊錢幫忙開的大排檔老板小二那里喝酒訴苦。
最后好像打起來了?
為什么打起來的?
謝凱拍了拍腦袋,想要弄明白,可什么都記不起來。
喝酒時,毛子抱怨為國防科技工作奉獻了半輩子,結果連孩子在大城市買套房的首付都湊不齊。
小二那孫子好像罵人了,說什么年輕人不如他們年輕時,一心立志為國防科技事業添磚加瓦,奉獻終身,反而立志成明星,成大老板啥的。
搞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是社會的真實寫照。
笑貧不笑娼,一切向錢看更是成了大多數人的價值觀。
錢,才是衡量一個人的一切。
搞技術的,特別是基層技術的,一個月拿那么三兩千的工資能干什么?毛子的兒子在首都,房價數萬一平米,兩口子工資加起來,不吃不喝,一年能夠買大約兩平米…
最后怎么打起來的呢?
“你小子醒了?讓老子好一陣擔心,早知道,就不讓小胖子進來跟你喝酒!”鐵欄桿門外,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謝凱的記憶整理。
順著聲音望去,一個帶著大檐帽,穿著橄欖綠,褲子中縫鑲嵌紅牙線,脖子上兩塊紅色領章的八三式警服的中年警察正看著謝凱苦笑,“你小子要還不醒,我就得送你去醫院了,你在這里面出什么事,我可擔待不起。”
眼前的人,謝凱感覺很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對方是誰。
“咋地,喝得連老子都不記得了?你說你小子也是,沒事兒干啥不好,非得瞎折騰,把整個紅旗機械廠的精密車間都給毀了。這事情驚動了首都,后裝總部跟總后的人都來了,正在討論怎么處理你呢!”中年警察見到謝凱一臉癡呆盯著自己,皺眉罵道。
驚動了后裝總部跟總后勤部!
謝凱的記憶,瞬間就如同打開了閘門的洪水,洶涌而來。
就是這一天,改變了他跟很多人的一輩子。
1984年10月19日,一個尋常無比的日子,對于謝凱等人以及跟他相關的人的家庭,都因為這一天,改變了未來。
“不對,這是夢!”謝凱不相信真的能夠重生,能夠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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