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揚到中豪紙業“考察”了一圈,拎走了二十萬現金,末了還沒領情,直接劃入了縣財政的一個專項帳戶,用來補助那些周邊村落的生病村民。
這樣的做法,讓伍志東郁悶之極,就像是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他的心里,把楚揚這個副縣長罵翻了天,可是表面上,他卻不敢有任何不滿表現出來,畢竟這事情如果真鬧大了,他自身的問題可比楚揚嚴重多了。
遇到這么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副縣長,伍志東也只能自認倒霉了。當天晚上,他就跑到何天禮那里,大吐起了苦水。
“何書記,你說說,哪有像他楚揚這么辦事兒的,這,這也太不講規矩了!”在中縣大酒店一間私秘的包間里,何志東對著坐在主位上的何天禮說道。
“行了你別說了,這件事情也怪你自己不小心,被人家抓住了尾巴,那個楚揚就是個愣頭青,以后你少惹他就行了。”何天禮悶聲說道。
“是,是,何書記,我聽你的。”伍志東聽了何天禮的話,立刻點頭表態,只是他的心里,卻是把這個楚揚恨上了。
在中縣的地盤上,他伍志東就是地下勢力說一不二的老大,在他看來,楚揚雖然是京城下來的干部,但到了中縣這一畝三分地上,是龍也得給他盤著,是虎也得給他爬著!
既然楚揚主動挑事兒,那就不要怪他伍志東不客氣了!
從何天禮那里出來,伍志東暗自打了幾個電話出去,一張針對楚揚的黑色大網,無聲的張了開來。
只是,張開這張網的人卻不知道,他們將要網的。不僅僅是一條過江猛龍那么簡單,而是一個陸地真仙!
而楚揚這邊,也并不是全無動作。他雖然表面上依然是平靜地該上班上班,該應酬應酬,但暗地里,卻讓許麗麗搜集了不少茍子強的材料。
茍子強在中縣是一個比較高調的人。為人很是張揚,很多事情不用刻意去查,只要稍稍打聽一下,就都清清楚楚。再加上許麗麗還有一個閨蜜在“內部”,這些工作做起來就更得心應手了。
就在許麗麗收集茍子強的黑材料的同時,一輛掛著京牌的黑色別克商務車,也悄悄地駛進了中縣境內。
中縣毗鄰旅游城市夏都,離京城也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所以平日里。這里的京牌車很多,一輛掛著京牌的別克,也沒有引起別人的過多關注。
車子沿著縣城的公路,一路駛進了縣政府招待所,待車子停穩后,一男一女從車上走了下來。
這一男一女看起來都很年輕,男的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中等身材。略偏瘦,臉上架上一副黑框眼鏡。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顯得很是干練。女的身材嬌小,穿著一件米黃色格子小洋裝,梳著清爽的馬尾,俏麗的瓜子臉上戴著一副寬大的蛤蟆鏡,雖然遮住了大半張臉。但依然可以透過露出來的部分,感受到她驚人的美麗。
兩個人一前一后,卻是以這女孩子為尊。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手上還拎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至于女孩兒。則只簡單的背了一個很卡通圖案的粉色雙肩包,包的背面是一個很可愛的kitty貓的貓頭。兩個人的風格一個穩重,一個可愛,看似完全不搭,但走在一起卻顯然很有默契。
“丁姐,我們在馬安市的案子還沒結束,為什么要突然來這里?”薛帥拎著包,亦步亦趨地跟在丁婷后面,走進招待所的貴賓樓的時候,終于開口問了出來。
薛帥是去年參加公務員考試,剛剛考入中紀委的。畢業于南水政法大學的他,是學校里有名的高才生,又是學生會長。剛進體制的時候,意氣風發,不過自從和這個丁婷在一起組成辦案小組之后,沒過多久,就被丁婷收拾得完全沒了脾氣。
薛帥并不是那種高分低能的學生,相反,能夠在千軍萬馬之中突出重圍,進入中紀委這樣的要害部門,他本身的素質是相當高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參加工作之初,薛帥的心氣也非常之高,總覺得自己事事處處高人一等,天底下沒有自己辦不了的案子。
但他進入中紀委之后的第一個案子,查辦國資委下屬一個二級局的副局長收受賄賂的時候,就摔了一個大跟頭。
本來以為掌握了對方不少的證據,可以輕易把辦案對象拿下,卻不料大意之下,中了對方設的局,買通了身邊的朋友設了一個飯局,被灌醉之后帶到了小姐的房間,之后又被警察抓了個正著。
很簡單的局,甚至有些俗,但是很管用。
在那一刻,薛帥覺得自己整個的人生都坍塌了,他甚至有過自殺的念頭。一向心高氣傲的他,怎么可能受得了這種污名?
不過就在他已經絕望的時候,丁婷卻如同神一樣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后者只問了他一句話,“如果我救你出來,你愿不愿意跟著我干?”
薛帥望著這個漂亮到了極點,也可愛到了極點的小姑娘,雖然有些不相信她的話,但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有什么別的選擇呢?
他點了點頭,之后就見這姑娘沖他揚了揚下巴,丟下一句話。
“把你調查到的所有材料都給我,千萬別自殺,等著我。”
在那一刻,薛帥望著這個一臉笑意,卻自信滿滿的姑娘,突然有了一種預感,那就是她說的話,一定能夠做到。
果不其然,在丁婷走后,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薛帥就被放了出來。當他再一次出現到了丁婷面前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出自這個小姑娘的手筆。
““你…是怎么做到的?”薛帥望著一臉云淡風輕的丁婷,還是沒忍住心里的好奇,問了出來。
“簡單呀,我拿著你的材料。先抓了那個副局長,然后找了那個副局長的主管領導,他看到里面有一段關于他的不雅視頻,當時臉都綠了。然后我就跟他說,雖然他也有一些問題,但總的來說情節還是不太嚴重。我們辦案也只是抓主要矛盾,也要顧及穩定大局。”
丁婷說到這里,看著薛帥聽得入神,便笑著問他道:“你猜后來怎么樣?”
“怎么樣了?”薛帥有些迷糊地問道。
“后來,那個副局長在牢里自殺了,把所有的罪都攬了下來,同時交待了陷害你的事情,所以你就被放出來啦。”丁婷笑著說道。
“自殺?他為什么要自殺?”聽到眼前這個姑娘笑嘻嘻地說出這件事,薛帥頓時驚訝得張大了嘴。
“誰知道。可能是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唄,反正這種人就算是不自殺,也難逃一顆花生米,就當是為國家節省資源了。”丁婷笑嘻嘻地說道。
可是,聽著丁婷的笑,薛帥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出來。
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如同精靈般的女孩兒,他總覺得在那笑容背后,隱藏著的是一顆小惡魔般的心。
寥寥幾句話。便玩了一手漂亮的借刀殺人,手上沒沾一滴血。卻將危機化解于無形。玩了一手交換,又完成了任務,這樣的手段,簡直就是如同太極高手,輕輕一撥,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
薛帥到后來經常品味這一手,只覺得越品越有味道,越品越覺得這個丁婷深不可測。
記得當時他還問了一句,“可是這樣,那個同樣有問題的領導不是逍遙法外了嗎?”
丁婷這姑娘的回答。讓他到現在還記憶深刻。
“小同志,水至清則無魚。看問題,要抓主要矛盾。你覺得那個領導有問題,可如果查了他,后面就沒有問題了嗎?而且,你覺得是留著他的待罪之身,讓他頭頂上時刻懸著一把劍,老實干工作好呢,還是查了他,然后再讓他背后的勢力搞來一個同樣有問題的好呢?”
最后,丁婷補充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小薛同志,記住,反腐,從來只是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
“反腐,是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在這之后的那些天里,薛帥一有空就咀嚼這兩句話,只覺得越來越有味道!
而在他跟了丁婷之后才知道,這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名字的小姑娘,居然就是在他“中招”的那段時間進的中紀委。之后她便主動向領導提出,要在自己的工作組中挑選的副手,就是自己。
在薛帥問起她為什么要選自己的時候,這姑娘很直接地說道:“因為你這個人傻傻的,好指揮呀。”
一句話,說得薛帥這個政法大學的高才心苦笑不已。
不過他也不是真的傻,之前的事情也只不過是因為經驗不足而中招而已。他的心里明白,丁婷也是剛到中紀委,便接了這個單獨辦案的任務,兩眼一抹黑,沒有可以信任的人。而她親自出手把自己撈出來,自己也就只能和她死心踏地地站在一塊兒了。
不過薛帥并沒有后悔自己的選擇,事實上,他當時也是別無選擇。但等他和這個丁婷共同辦了一段時間的案之后,他對這姑娘的佩服,是越來越強了!
這姑娘別看平時一副笑嘻嘻毫無心機的樣子,可辦起案來,手段簡直就是天馬行空,神鬼莫測。一件本來在他看來復雜無比的案子,她只要稍稍過下手,琢磨一會兒,就能迅速找到其中的關鍵點,一舉搞定!
甚至到了后來,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他都有些麻木了。在他的心里,只覺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丁主任辦不了的案子。
對了,忘了說一句,因為在巡視工作中表現出色,丁婷在一周前直接被火線提拔成了第五處駐燕北巡視組的主任,實職正科級!
對于這個任職,薛帥是心服口服。在他看來,以丁主任這樣的才華能力,一個正科都屈才了,就算是給她一個處長,也沒一點問題!
前兩天,這只有一男一女兩人組成的巡視組,秘密來到馬安,調查一起非法集資案,剛有了一點眉目,可是今天一早丁主任就通知他,立刻開拔奔赴中縣,有更重要的案子去辦。
雖然他有些不明就里,但在他此刻的心中,丁主任的話就是圣旨。后者說了中縣有大案子,那必定就是有大案子。所以第一時間就開著車拉著丁主任趕了過來。
不過此刻到了中縣,卻大搖大擺的直接到了招待所,薛帥還是一個沒忍住,把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
“為什么來這里。”丁婷重復了一遍薛帥的話,打量了一下這棟有些破舊的樓房,幽幽地說道:“因為我想領導了。”
“什么?”薛帥沒聽清丁主任的話,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沒什么,你先在這里開兩個房間,我還有點事先走啦!”丁婷扔下一句話,隨即整個人像一只輕快的小鳥一樣,蹦蹦跳跳地沿著樓梯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