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規的眉頭微微一皺,顯然,他也對這個問題比較頭疼,他勾了勾嘴角,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在大江之上,安排了上百條漁船和小船巡視,三百條黃龍戰船的艦隊,也都是在江陵的水城港口里隨時準備出擊。如果敵軍有大規模的水師來襲,從尋陽到江陵有幾百里的水路,至少是要一天以上,我們不會完全沒有防備的。”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而且,為了防止敵軍從長沙那里偷襲,我還恢復了當年關羽鎮守荊州時的烽火臺,從烏林渡開始,每三十里一座,都派了士兵把守,一旦發現敵軍的大規模水師登陸,馬上點烽火報警,江陵這里會迅速地出動戰船出擊,先想辦法打掉敵軍的水師補給,這樣等于斷敵后路,也為陸地守城,爭取時間。”
庾悅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如果是要從水上登陸,那要么是在江陵外面的江面,不過既然我們有了水師船隊,那他們登陸的可能不大,這樣一來,江夏和烏林渡就是非常重要的地點了。道規兄可曾在烏林渡駐有足夠的兵力呢?要是來不及放烽火怎么辦?”
劉道規搖了搖頭:“在烏林渡,我駐扎了一千精兵,其中三百人是隨我征戰多年的北府將士,我的衛隊長林子浩,就是駐在那里。”
庾悅臉色一變:“什么,連林隊長都過去了?那你身邊怎么辦?”
劉道規笑道:“若是烏林安全,我這里自然沒事,也不需要人護衛,子浩隨我多年,為人非常機警,我現在手中拿不出太多的兵馬,烏林那里,我只能讓江陵本地的精銳七百人,加上我的衛隊過去駐扎,真要是敵軍大舉來犯,不求他們能退敵,只求他們能發出信號,讓我這里提前得到消息。”
庾悅的眉頭皺了起來:“要是敵軍上岸登陸,烏林失守,那你怎么辦?”
劉道規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真要是這樣,那就麻煩了,江陵的防守主要是面對大江方向,如果是受到來自西邊和北邊的陸地上的進攻,很難防守,真要是敵軍從陸上來襲,守城恐怕是守不住的,需要分出至少一半的兵力前出,到馬頭一帶,那里有山地為險要,可以阻險立營,擋住敵軍。”
庾悅松了口氣,說道:“我來的時候,看到馬頭那里有營地,也存了一些軍糧,真的要是烏林渡有險,可以一萬人馬直接趕過去,也就半天左右的時間。看來道規兄你真的是什么都想到了啊。只是,靠這城中的守軍,真的據馬頭大營,能擋住妖賊的大軍嗎?”
劉道規沉聲道:“妖賊也不是神仙,可以御劍飛行,從天而降。如果真的是幾萬大軍登陸,那光是上陸,展開,加上在烏林渡一帶立營,也要兩天以上,我們應該是有足夠的時間反應,只要烽火臺能報信,我這里就會全軍出動到馬頭大營。那里地勢險要,又是阻水隔著東邊,一萬精兵在里面,足以拖住五萬妖賊,只要有時間,我們就可以召集朱超石所部,還有北邊當陽那里的劉遵考,魯軌所部回來支援呢。”
庾悅一直在邊聽邊點頭,聽到這里,有些意外:“魯軌?他沒有跟他爹回雍州嗎?”
劉道規微微一笑:“魯宗之自己回去了,帶走了一萬兵馬,但留了五千人馬給魯軌,就駐在當陽,以防不測,這些都是我防備各種意外時的變招,如果妖賊不來,或者是從江陵方向來,或者是直接走長沙保荊南,我都不擔心,最擔心的還是他們走烏林渡,這樣的布置,也算是我在現有的情況下,能作出的最穩妥應對了。”
庾悅長舒一口氣,又說道:“要是妖賊不走尋常路,也是從大別山那里出奇兵,然后進入荊州東北部,從江夏方向來攻呢?”
劉道規平靜地說道:“走這路來我倒是不擔心了,當陽駐軍就是對付這種來自東北方向的攻擊的,再說江夏也是大城,有毛德祖帶了四千精兵駐守,城防堅固,不是這么容易攻下的。”
庾悅笑了起來:“既然你都布置到位了,我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好了,我這幾個月也沒睡個安穩覺,現在我先去睡個好覺,醒來后再收拾一下我的那幫子侄,然后就按你的要求,留在軍府之中寫公文吧。”
劉道規微微一笑:“庾公快去休息吧,我會安排衛士來保護你的,放心。后面王鎮之長史會安排你的具體事務。”
庾悅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劉道規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府門外,才拍了拍手,一個護衛從院子外飛奔而入,劉道規沉聲道:“速請檀道濟將軍來此。”
須臾,一身鎧甲的檀道濟大步而入,看著劉道規就行了個軍禮,抬起頭時,臉上寫滿了不滿:“道規哥,我就不明白,為何你要給庾悅這廝如此禮遇,要我說,沒把他們一大家子下獄論罪就不錯了,你還居然要把我們荊州的所有布防告訴他,唉,我現在也不理解呢。”
劉道規微微一笑:“以和為貴,不止是對荊州本地的士族,也要對庾家這樣的,畢竟,以后大晉,大哥還少不得跟這些世家的合作,我們已經奪了人家的軍了,作點高姿態沒什么,畢竟,又不會再讓他領兵打仗。”
檀道濟咬了咬牙:“可萬一他姓庾的是天道盟的奸細呢?希樂哥的軍糧就是給他黑了,他很可疑。”
劉道規搖了搖頭:“在告訴他我軍的布防之前,我已經查問清楚了此事,他是和劉婷云有合作,那些軍械糧草也是劉婷云運走再讓他去取的,利用的就是庾悅想急于出頭,為子侄混軍功的心理。這些都不足以證明他是天道盟的人,我想,他是騙不過我眼睛的,再說了,我讓鎮之會嚴密監視庾悅,不會讓他有跟外界接觸的機會,就算他想通風報信,也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