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韶點了點頭:“林子的擔心,不無道理,鐵騎如果從城中沖出,在城外平原上縱橫追殺,那我們就算有三萬兵馬,也不容易擋住,所以,我們更需要在他們沖出來之前,就把他們堵在城里,只要騎兵不能大規模沖陣,那就沒那么可怕!”
沈田子沉聲道:“阿韶哥,下令吧,給我三千人馬,我一定把缺口堵上,不讓他們沖出來,再晚了,可能就會有變。”
沈林子大聲道:“三哥,別沖動,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把兵馬重新列陣,若是再次給擊潰,怕是再難重整了,要是敵軍是誘我們上前,再突然殺出,我軍有全軍崩潰的危險!”
沈田子咬了咬牙:“可要是我們就在這里什么也不做,也有貽誤戰機的危險,三千人就算全崩了,也不至于影響整個大軍,你若是擔心,就看我領兵上前便是,你在后面壓陣防守。”
沈林子的眉頭一挑:“三哥,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沈林子難道是貪生怕死之輩嗎?你可別忘了剛才是誰帶騎兵突擊救你的。”
沈田子厲聲道:“老四,別以為你多讀了些兵書就什么都懂了,猶豫不決同樣是兵家大忌,有些事情你一錯過,后面再想緊起來就難了。阿韶哥,別再拖了,再拖,等敵軍列了陣,我們再想打,可就難了。”
蒯恩突然說道:“阿韶哥,沈家兄弟說的都有道理,不可不防,要不,我們先試探一下,也別出動大軍,就千余步騎上前,這樣就算敵軍有什么后招,我們也不至于一下子給沖垮。反而能試出他們的虛實呢。”
檀韶沉吟了一下,說道:“大壯,你真的愿意前出試一下?”
沈田子急道:“阿韶哥,讓我去,我從那里剛回來,那邊的情況我熟啊,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再用上沒給打壞的木頭機關人。”
檀韶搖了搖頭:“沒這個必要了,那些木甲機關大多數打壞了,無法再戰,而且,還要再派木甲機關士才行,這些可是技術人才,多是張綱的弟子,這會兒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說到這里,他看著沈田子:“田子,你苦戰之余,從鬼門關回來,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而不是強撐著,大壯是生力軍,讓他試一下,你恢復了體力,還有大用場呢。”
沈田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阿韶哥這樣說了,那我也只有從命,大壯,你這回搶了我的位置,下回可得還給我才行。”
蒯恩笑道:“放心,一會兒攻進城時,我一定讓你沖在最前面。不過,你小子現在可得好好休息下,恢復了身體,才能拼啊。”
眾人相視而笑,剛才短暫的不快,也煙消云散,當笑完之后,檀韶看著蒯恩,說道:“好了,現在我給你一千人馬,加上前面的索邈,沈慶之的騎兵,都歸你指揮,盡快推進到木甲機關人一帶列陣,記住,不要輕進,敵軍如果逼近,那就以弓弩將之驅離,我再給你二十輛推車,頂在前面,防止敵軍的沖擊。”
蒯恩正色道:“遵命,我會在城墻前三十步,為大軍頂住敵軍的出城通道的。還有一事,阿韶哥,那就是榮祖……”
檀韶的臉上閃過悲傷之色,聲音也開始哽咽:“榮祖啊榮祖,真的是太可惜了,想不到猛龍和榮祖,這些我們北府兄弟的好后生,出師未捷,大功沒立,卻折在了這廣固城下,也不知道寄奴哥這會兒,會有多傷心難過啊。罷了,大壯,你在前方的那片瓦礫堆里,如果能找到榮祖的尸體,請帶回來,起碼,我們要給大帥一個交代。”
沈林子勾了勾嘴角:“只怕這樣的城陷,就是尸體,也會給砸得血肉模糊,不一定能找得到了,我們還是應該以大局為重,先打贏后,再打掃收拾戰場才是。”
檀韶點了點頭:“林子說得對,等打完后,我親自會向寄奴哥請罪,大壯,你專門于戰斗就……”
正說話音,身后的一員副將突然驚呼道:“出來了,城中的敵軍出來了,快看哪。”
眾人全都臉色一變,看向了前方,只見城中殺出數十騎藍衣騎士,與之前被殺敗,潰散向城中的幾十騎仆骨部的殘存騎兵相遇,轉而帶著這些騎兵們折返回來,正在后面追擊的百余騎晉軍騎兵,自索邈以下,也都有些意外,稍稍后退,準備重整隊形,前方的情況,又重新變得穩定了下來。
蒯恩咬了咬牙:“請阿韶哥下令,我現在就出去,試試這些敵騎的來意。如果他們是真的想大舉出擊,我也好掩護阿邈和蒼耳他們回來。”
檀韶面色嚴肅,說道:“好的,你千萬小心,我再加你五百人馬,你帶兩千步騎,包括兩百騎兵,頂住正面,還是那話,這回小心為上,大車頂前面,弓箭手居后,兩翼用騎兵保護,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蒯恩暴諾一聲,就奔向了前方,他的命令,迅速地給身邊的十余個傳令軍士,傳播到了在最前方,已經整裝待發的十余隊軍士,很快,這千余晉軍就在蒯恩的指揮之下,向前穩步推進了。
檀韶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沈林子,說道:“其他的軍隊,還需要你花些功夫重整,半刻鐘之內,我需要你帶五千人馬繼進。”
沈林子點頭道:“交給我吧,阿韶哥放心。”
他說著,也策馬而去,在出奔前的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收住了座騎,扭頭看著沈田子,咧嘴一笑:“三哥,剛才的事別放心上,小弟一時著急才會失言,打完這仗,我請你喝酒賠罪。”
沈田子哈哈一笑,向他擺了擺手:“我這做哥哥的哪會跟你小弟計較,打完后,酒我請了,不過,你也要當心。”
沈林子點頭,策馬而出,檀韶看著有些失落,一直目送沈林子遠去的沈田子,笑道:“怎么,是不是有些失望沒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