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速該的神色一凜,向著公孫五樓以手按胸,行起軍禮,嘴上也說著遵命,而當他直起身的時候,只覺得一陣煙塵撲面,馬屁的味道和尿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他有一種嘔吐的感覺,而公孫五樓和他的手下們,已經馳到了他們來處的甕城城門那里,隨著最后的一名騎兵的身影消失在城門處時,甕城的城門緩緩地合上,也速該帶來的這一千多名軍士,則全部給關在了甕城之內。
也速該身邊的掌旗兵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這都什么人哪,我們可是奉了國師的命令來增援的,這倒好,這家伙拔腿就跑,片刻也不肯多呆,將軍,我就說嘛,我們要這么急著來做什么,公孫五樓是什么德性,你還不知道嗎?”
也速該嘆了口氣:“我哪是來救公孫五樓啊,我真正想來救的,是賀蘭哈里木將軍!”
他的目光落到了落在城下,已經千瘡百孔的那面將旗,咬了咬牙:“賀蘭哈里木是我大燕的名將,雖然和我們不是一個部落,但他人品高尚,帥才高超,我是一向仰慕的,雖然沒有機會跟他一起并肩戰斗到死,但是能跟他留下的將旗一起繼續戰斗,也是我等的福份!”
他說著,看了一眼還在冒著熱氣的城頭,咬牙道:“也不知道是誰,把該死的石灰扔到城頭,不過這樣一來,敵軍也無法爬上城頭了,現在我們要防的,只是來自城門的攻擊,全體列陣,守護城門,只要我部還有一個活著的,絕不讓一個晉軍從東城突破!”
他說著,一把抽出了戰刀,跳下戰馬,向著城門走去:“我們是大燕的戰士,不管從城門那里沖進來的是什么,我們都不可以害怕,更不可以后退,這一戰,不僅是為了勝利,也是為了生死,殺!”
一千多個粗野的嗓子在齊聲大吼道:“殺!”而一股沖天的士氣,直上九天。
南城,帥臺。
劉裕穩坐帥臺之上,一個傳令兵在他的面前單膝下跪,沉聲道:“回報大帥,東城方向,諸葛將軍的摸金戰隊,連同青州軍士千余,成功地攻上城頭,不料敵軍居然以石灰囊轟擊城頭,并大量以水囊襲擊,城頭的三千多燕軍,連同我軍的戰士,全部同歸于盡,諸葛將軍正在重組部隊,準備向城門發起下一次的攻擊,特此來報!”
劉裕點了點頭:“回去告訴諸葛將軍,他的努力,我這里看到了,胡校尉他們摸金勇士,和所有攻上城頭的青州將士,都是好樣的,我為有這樣的部下而驕傲。也請諸葛將軍不要太勉強,敵軍已經非常瘋狂,連自已人也一起殺,下次進攻的時候,千萬要小心,不要落入敵軍的陷阱。”
那傳令兵應諾而退,劉穆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長民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那些摸金的矮子本來就是他的看家王牌,而地行之法也是他的獨門絕技,想不到,這支部隊居然今天全折損在這廣固城頭。”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那敵將賀蘭哈里木也算得上是燕軍中的良將了,居然也這樣跟我軍同歸于盡,他這一死,其實東城攻破,也就是幾個時辰內的事,只不過現在無法直接上墻,那里還需要點時間,長民打出火氣了,加上有懷慎的重甲部隊,我們只要坐等好消息便是。不過……”
谷</span他說到這里,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看向了這南城的城門方向:“恐怕我們要先于他們,攻克南城了。”
王妙音微微一笑,指著南城的城門方向:“大帥,你看,鐵牛兄弟想到好辦法了,居然能用這攻城的爪勾來拉扯那些填堵城門的沙囊土袋呢。”
劉裕看著城門的方向,只見十余條爪勾,給安放在八牛弩上,這些原來用于射擊城頭,壓制敵軍弓箭手的武器,或者是直接以斷槊攻擊夾壁墻的神兵,這會兒卻是十幾部一字排開,放在寬大的南城城門的對面,五十步左右的距離,而原來堆在門洞那里,密密麻麻的沙袋與土囊,塞滿了大半個城門,只有一兩尺的空間,依稀可以看到門內仍然在奔跑忙碌的燕軍軍士。
偶爾,還會有幾個燕軍的弩手,透過這些空隙,向著外面發射,只是這準頭和射距,都是完全無法控制了,以至于對面的晉軍軍士們,可以從容不迫地擺放好這些弩機,而這回裝在弩臂之上的,不是那些三尺斷槊,而是一根根尾部拖著長索的爪勾。
一陣腳步聲從城樓之上響起,二十余名燕軍弓箭手拿著弓弩,飛快地奔向了垛口,彎弓搭箭,想要向著這些八石奔牛弩射擊。
可是他們剛剛從隱蔽處跑出,就感覺面前一黑,那是一陣箭雨,從城下騰起,起碼三百枝羽箭,狠狠地灑向了這些弓箭手,五六個沖在前面的人,頓時就成了插滿羽箭的箭靶,倒地而亡,剩下的人也不敢再沖出去送死了,離著城垛還有三四步,就是胡亂地把手中的箭給射出去,甚至也不及去看一眼是不是射中了目標,就轉身逃回了藏身的斷木與石塊所組成的瓦礫堆中。
向彌扛著一把大斧在肩上,于那十余部八牛神弩之后來回踱著步,他對著在城下排開陣勢的千余名弓箭手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只要再有燕奴敢冒頭,就給我射他娘的。”
弓箭手們發出了一陣齊聲的應喝之聲,站在他們身手的兩個統領揮著手中的弓箭,沉聲道:“鐵牛哥放心,燕狗敢冒頭就把他射成靶子!”
向彌哈哈一笑,一把推開了站在他身前,正在操作八牛神弩的一個軍士,他和幾個同伴們把那弩機想要固定在地上,可是這塊地正好不平,三只木腳,無論如何也無法鎖在地面。
向彌一把抄起那足有五六百斤重的弩身,兩手抓著弩臂,用腰頂住弩身,人熊一樣的身軀,直接把這部弩機扳在了身上,伴隨著他的大吼聲:“都他娘的給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