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看向了王妙音:“皇后殿下,阿蘭她……”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在帥臺之上,劉穆之這樣直接說出了王妙音曾經和慕容蘭有來往的事情,是不是合適呢,雖說是軍情緊急,但自己得想辦法把這話給圓過去。
王妙音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在未入宮之前,曾經也當過謝家的諜者,跟那慕容蘭也曾經有過一些來往,這些事情,劉大帥和劉長史知道,今天若不是軍情緊急,想必劉長史也不會說這事的。”
劉穆之站起身,一個長揖及腰:“微臣有罪,提及皇后殿下私事,還請見諒,只是前方戰況如此,不破這黑火,我軍攻城受阻,成百上千將士用生命換來的戰機可能就此失去,那慕容蘭知道黑火之法,但她現在是敵人,不可能向我們吐露,只有請教皇后殿下了。”
王妙音點了點頭:“當年五橋澤之戰后,慕容蘭重歸大晉,世家大族曾經想聯手將之鏟除,至少不能留在劉大帥身邊,是我們謝家和王家庇護了她,但這個保護,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我們用一些家族的機要之術跟她作交換,要她交出黑色妖水的配方和克制之法。她本來也是堅決不肯,直到那戲馬臺之戰……”
說到這里,她的鳳目流轉,如水的眼波投向了劉裕,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劉穆之恍然大悟:“皇后殿下是指,那個青龍,也就是郗超所駕馭的大力金剛?”
王妙音點了點頭:“不錯,這個青龍所用的乃是全鐵甲構成的機關人,也是我們所見過的最大最強的機關術,因為其由鋼鐵所打造,重逾數千斤,要使其如尋常木甲一樣行動,光靠普通的杠桿與連軸是不行的,內在需要更強的力量進行驅動,而那郗超,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想到了用黑色妖水,作為驅動這機關鐵甲人的辦法。”
劉裕咬了咬牙:“這個郗超在當年給燕軍俘虜時就叛國投敵了,與慕容垂暗中勾結,想必這個黑色妖水,就是慕容垂給他的,作為合作的一部分。而郗超巧思過人,那黑色妖水燃燒起來能產生遠遠超過尋常人力所控制的力量,這就可以控制那大力金剛了,想必慕容蘭她看到這大力金剛的出現,以為黑色妖水的秘密已經流傳入了南方,這才會跟王皇后合作。”
王妙音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這黑色妖水乃是神物,產自那慕容氏的龍興故地,絕非硫黃,硝石這種可以自產的,嚴格來說,此物不在三界內,跳出五行中,金木水火土的相生相克,對它亦是無用,所以尋常的火焰,遇水即滅,可是這黑色妖水燃燒的火,卻是遇水更旺。要是取水滅火,那無異于火上澆油!”
說到這里,只見向彌那里,已經有二十多桶冰塊,隨著大車拉到了前線,軍士們手忙腳亂地把這些冰塊塞進一個個裝沙土的大囊之中,然后沖到前方城門附近,用力擲向了還在燃燒著的城門,幾乎每個沙囊擊中城門的同時,都會騰起一陣清煙,原本火熱的城門,一下子就沒那么紅了,可是那城門前的火焰,卻是燃燒得更大,更旺了,還真的就象是給生生澆上了一大勺油呢。
劉鐘睜大了眼睛,一邊的王仲德也不可思議地搖著頭:“還真的是如皇后殿下所說的那樣,這水澆到黑色妖火上,可就如同油潑啊,城門這里暫且不說,可是這城下的黑色妖火,要如何才能熄滅呢?”
王妙音點了點頭:“能克制黑色妖水所引邪火的,只有土。當年慕容蘭給了我幾小瓶黑色妖水,我們謝家和王家召集了很多丹藥術士來研究,試了成百上千種的辦法,在這些黑色妖水燒完之前,測試的最好辦法,就是用土覆之,雖然不能完全隔絕其燃燒,但也能讓其火勢大減。”
劉穆之笑了起來:“果然,還是妙,還是皇后殿下有辦法啊,那我們還等什么,這城墻要去攀登,本身也最好是城下堆些沙囊土袋,以利登城,現在更是為了滅火,可以提前上了。”
劉裕看了一眼王仲德,說道:“仲德,這個命令沒法用旗語傳播,還請你辛苦一趟,把這平滅黑色妖火之法,告訴前方的阿壽他們,另外,帶著中軍這里準備好的一萬個土囊出發,半個時辰之內,準備好滅火攻城!”
王仲德鄭重地行了個軍禮,轉身奔去,臺上又有十余名將校跟著他離開,劉裕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的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胡藩和毛德祖,笑道:“怎么,沒讓你們去,失望了嗎?”
胡藩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背上的大弓,說道:“那個會飛的妖物明月飛蠱,隨時可能來襲擊帥臺,我在這里護衛皇后,大帥和長史,這才是我的職責所在,前方已經有眾多猛將勁卒,并不缺我,還有我這里的一千神箭手。”
他說著,一指臺下,正面除了大批的持戟衛士和盾手外,就是有一隊隊的神箭手分立各處,而四周所設的數十個箭塔,也都是有弓手在上面值守,端地是把這中軍帥臺,護衛得如鐵桶一般。
而毛德祖則笑道:“我的部下有幸這次在中軍護衛大帥和皇后,這是我們的福分,如果人人都想著到前方建功,那中軍護衛就會空虛,賊人可是能從空中和地下來襲的,無論任何時候,這里都不能缺了兵馬護衛。”
劉裕嘆了口氣:“二位將軍,你們并不是北府軍京口出身,來我軍中也有點晚,這次算是我虧待你們了,不過,請相信我,在這里,你們同樣會有立功的機會,黑袍用兵奸詐,我們的兵力有優勢,但他一定會想辦法突襲此處,雖然用什么辦法我還未知,可我必須要做好防守,一旦真的敵軍來襲,胡將軍和毛將軍領兵迎敵,阿鐘,你的職責是保護好王皇后和劉長史,帶他們迅速轉移到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