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們全都倒吸一口冷氣,諸葛長民喃喃自語道:“娘的,原來這個黑袍是在斷本族胡人的后路,也刺激他們的憤怒啊。知道殺了我們的人,必無生理,又看到城外的同族給我們斬殺,那既怒又恨,就算戰死餓死,也不可能投降了。”
劉裕嘆了口氣:“是的,守城最需要的就是人心齊,而攻城最怕的也是守方的意志堅決如鐵,死戰不降。因為攻城是要吃大虧的,往往要付出三倍甚至五倍的傷亡,才能拿下,若是守城方意志堅決,又有厲害的守城武器,那就更難打了。現在我們都知道他們有木甲機關人,還有孔明燈,這些都是在守城中威力無窮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以我們將士的血肉之軀,若是想要強攻,只怕會是傷亡慘重的。一旦攻城不克,師老兵疲,那黑袍就有可能在等來外援,時局有變的情況下,全線反擊,就象田單的孤城復國一樣。”
檀韶不信地搖著頭:“外援?現在他們哪里還可能有外援?所有鮮卑人集中在廣固城,而漢人不可能助他們,北邊的北魏又是南燕慕容氏的死敵,還指望天兵天將來救他們嗎?”
劉裕勾了勾嘴角:“一切皆有可能,我們這回出兵如果滅燕,那北魏和后秦都會人人自危,尤其是后秦,是南燕名義上的宗主國,有出兵救援的義務,我們需要作好后秦來襲的準備。”
向彌哈哈一笑:“來就來吧,還怕他們不成?后秦軍的戰斗力,連個胡夏的赫連勃勃都打不過,更不能和甲騎俱裝的燕軍相比。至于北魏,那是南燕的死敵,又在國喪期,不太可能來的,寄奴哥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一支兵馬在北邊方向防守北魏可能的來襲。”
劉裕搖了搖頭:“除了后秦和北魏外,我其實更擔心的還是天道盟,黑袍說他南邊有個同伙,會在南邊生事,這點,我不能完全否定這個可能。”
孫處搖了搖頭:“南邊有希樂,無忌和道規這三員大將鎮守,還有很多青年將校助守,我想,靠些陰謀詭計,是撳不起什么大浪的。再說,京城里還有徐羨之和孟昶呢,也是我們的人。”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總歸讓我擔心,當年天師道起事,一夜之間,吳地八郡全部淪陷的可怕情景,現在還經常在我腦海中出現,以前我們一直奇怪天師道哪來的這種本事,能掀起這么大的風浪,現在我們知道,是天道盟在后面助力,那這么看來,這回他們也有可能故技重演,繼續在南方生事。”
說到這里,劉裕看向了朱超石:“超石,我需要你率本部回防江州,歸無忌哥節制,把這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他,讓他提高戒備,集合分散在江州各地的兵馬,以防不測。”
朱超石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大帥,師父,這眼看就要打廣固了,你讓我這個時候回去,是不是……”
劉裕沉聲道:“后方的防守,在我看來任務要比前方的戰斗更重要,你在荊州呆過,又曾經駐守過豫州,所以,你的部下可以很方便地在荊州到豫州一線機動,臨朐之戰的功勞,我會給你記住,這回你去幫一下無忌哥,不至于讓荊州和江州新收之地出事,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朱超石嘆了口氣,滿臉的不情愿:“好吧,聽從師父的調遣,我回頭就去清點人馬出發。”
劉裕看向了檀韶:“檀祗現在在湘南的武陵,檀道濟現在在道規手下為將,加上到彥之也在道規那里,我會給他們修書,說明這里的情況,要他們萬分戒備,天師道的妖賊可能是黑袍的那個同伙手下,我們一定要留意嶺南那邊的變化。”
檀韶正色道:“我可以分出八百精兵,讓我族弟檀和之率領,直接去荊州,加強道濟的部下。”
劉裕點了點頭:“如此最好,我會把新近投軍的青州義士,優先補充到你的部下,以彌補這八百精銳的損失。”
檀韶哈哈一笑:“都是為了大業,做這點事,應該的,我回去就吩咐和之出發。”
劉裕的目光又投向了沈云子等人:“吳地也是妖賊可能起事的地方,前些年在江北俘虜為奴的前天師道弟子,在這幾年的多次大赦中,很多重獲自由,不少人回到了吳地,如果有黑袍這樣的人重新再暗中組織,挑撥他們起事,那吳地就有再次混亂的可能。”
沈云子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吳地那里的情況不是太好,自從世家大族們又回到了莊園后,一切又回到了從前,他們為了挽回以前的損失,甚至對百姓比以前更加苛刻,還有譙王司馬休之,他當了吳國內史,就成了這些世家大族們的靠山,凡有百姓被侵奪田地,搶走子女的,要上告朝廷,都是到他那里有去無回。現在的吳地,對朝廷有怨望,人心思變的人,并不在少數。”
劉裕的眉頭一皺:“還有這樣的事?”
沈云子正色道:“千真萬確,我們沈家在吳興為縣令時,就處理了好幾家這樣的世家子弟,但送到吳國時,很快就會給司馬休之放了。這些情況我曾經向胖長史舉報過,但他說那時候要執行大帥你的江北移民大計,需要世家的配合,這個時候不宜節外生枝,讓他們賠點錢,放了人,退了地就算是息事寧人。但大帥你想想,在我管的地方他們都這么囂張,要是換了別的地方,那還了得?”
劉裕的神色嚴肅:“這一年多我忙于軍事,對地方的政事管得不夠,沒想到現在的吳地是這樣的情況,那看來這回打下廣固后,是不是允許世家大族在這里圈地置業,我也得重新考慮一下了。”
諸葛長民馬上說道:“那將士們的賞賜……”
劉裕沉聲道:“這點不用擔心,我總有辦法讓他們交錢。先不談這個,云子,慶之,你們先行一步,帶一千鄉兵回到吳地,持我的令牌,讓司馬休之加強戒備,嚴懲那些害民奪田的世家子弟,以安撫民心,若是在他這里出了亂子,我回去親自收拾他!”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