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羨之微微一笑:“能幫上忙,總是好事,檀祇還在滿江地找胡藩,不過好像有俘虜說,看到胡藩上岸,奔向別處了,要告訴檀祗嗎?”
劉毅微微一笑:“不,我們沒時間在胡藩身上浪費時間,整頓軍隊,我們要趁勝追擊,今天我們去尋陽城吃晚飯,明天一早就出發,目標,江陵的桓玄!”
入夜,尋陽城外,湓口大營。
原來的楚軍大營,這會兒都已經換上了北府軍的旗幟,一面“劉”字帥旗,高高飄揚在營帳之外,營地之中,到處都是歡笑之聲,打贏了大戰的北府軍將士們,置酒高歌,牛羊肉的香味四處飄散,而喝多了的軍士們吹起白天的大戰中,自己的英勇與神武,更是眉飛色舞,只有那些看守著俘虜,不得飲宴的軍士們,抱著兵器,穿著盔甲,罵罵咧咧地在上萬名俘虜的圈外來回踱著步,時不時地拿起鞭子,在幾個惹得他們不開心的倒霉俘虜身上一通發泄。
劉毅和何無忌,劉道規三人分坐帥位和上首左右的位置,徐羨之坐在帳內一個不起眼的文案處,提筆紀錄,而帥帳之中,劉婷云一身皮甲,軍士打扮,帶著兩個同樣穿著明顯不合身盔甲的三十多歲,白凈面皮的文士,他們的身邊,站站一個穿著綢緞,氣質高貴的三十余歲婦人,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穿著臟兮兮的布裙,容貌上與這美婦有幾份相象,臉上帶著驚恐之色,怯生生地躲在婦人的身后,不敢看帳中這些五大三粗的軍人,而在他們的面前,則擺放著十余塊牌位,上面寫著從元皇帝司馬睿起的東晉列祖列宗的名字與謚號。
劉毅微微一笑:“婷云,這位就是瑯玡王妃褚靈媛,和兩位郡主嗎?”
劉婷云點了點頭:“是的,多虧了王妃的兩位兄長,我們才在亂軍之中找到她們,當時的情況挺危險,看守大晉祖廟的楚軍已經潰散,而城中到處是散兵游勇,在打劫各處,王妃當時差點被幾個賊軍所害,要是我們再去遲半刻,只怕就會出事了。”
褚靈媛的眼中垂淚,轉過身,對著劉婷云行了個萬福禮:“多謝劉夫人相救,要不然,只怕我們娘兒三,都要死在宗廟之中了。”
何無忌說道:“王妃,請問為何你身著綢緞宮裝,而兩位郡主卻是民女打扮呢,有何深意?”
褚靈媛朗聲道:“我既嫁入司馬家,就是司馬氏的媳婦,大晉的列祖列宗,就是我的祖先,現在皇后不在,我身為王妃祭祀和看宗宗廟,就要以自己的生命來捍衛祖先的牌位,所以,我必須身著正裝,以王妃的身份守我宗廟。”
劉道規笑道:“可是,陛下為桓玄所逼,行過禪讓之禮,而王妃也在桓玄的控制之下,這樣公開地守宗廟,桓玄允許嗎?”
褚靈媛平靜地說道:“劉將軍,就算司馬氏不是皇家了,這些牌位也是司馬氏的列祖列宗,身為后輩,身為兒媳,自然是要供奉的。再說,聽到劉鎮軍和劉冠軍(
劉毅現在是冠軍將軍)他們起事成功,趕走了桓玄,我們心中暗喜,早已經重新拿出了皇帝謚號的牌位,加以供奉,桓玄手下沒有察覺而已。”
何無忌的臉上閃過欽佩之色:“王妃身為女子,可忠義之心不下男兒,冒著殺身之禍守大晉的宗廟,無忌嘆服。”
他說著,站起身,正式行了個軍禮,而劉毅和劉道規,以及帳中的軍士,也全都肅然行禮。
劉婷云微微一笑:“那王妃的兩位郡主,是您怕受亂兵傷害,這才讓她們換上民女服飾的吧,這么短時間內都能找到,真不容易啊。”
褚靈媛嘆了口氣:“劉夫人見笑了,這兩套衣服,是她們平時所穿,倒也非我安排。那桓玄篡位之后,對我們的供給衣食,極為克扣,而本就不多的衣食,又受看守軍士的盤剝,我的兩個女兒平日里,都是身著這套衣服,而我這身,也是因為要守宗廟,皇后娘娘她特意求桓玄給我留下的。”
說到這里,她的眼中淚光閃閃,幾乎要忍不住哭出來了,而劉毅等人這時候才發現,褚靈媛雖然這身衣服不錯,但幾乎沒什么象樣的首飾,而皮膚也變得粗糙,遠不如一邊的劉婷云的肌肉白嫩有光澤,他咬牙道:“桓玄竟然如此虐待我大晉王妃,這筆帳,我們會跟桓玄算清楚的!”
一邊站著的左邊的那個子稍高,皮膚略有些黑的文士,是褚靈媛的大哥,褚秀之,這次給劉婷云找來,以參軍的身份從軍,就是為了搶下王妃的,他連忙說道:“大帥,我妹妹遭此大難,又受驚嚇,已經很疲勞了,還請讓他先多休息,可以嗎?”
劉毅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有勞二位參軍,之后也請二位把王妃,郡主和大晉列位先帝的牌位,護送回京城,我會安排人馬保護你們上路的。”
另一名個子稍矮,皮膚白凈的文士,是褚靈媛的二哥褚淡之,臉上閃過喜色,連忙行禮道:“多謝冠軍將軍。”
劉婷云和劉毅交換了一個眼色,拉著眾人轉身離去,兩個小姑娘和帳內的幾名軍士一起,抱著那些牌位,很快就消失在了帳外。
何無忌勾了勾嘴角:“希樂,你是怎么想到去迎回王妃的?”
劉毅笑了起來:“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是你們的嫂子想到了這點,提醒了我,現在皇后在桓玄的手里,可是王妃和大晉的宗廟在尋陽,能搶一些是一些,畢竟,我們的目標不僅是打敗桓玄,還要迎回陛下和皇后呢。”
劉道規笑道:“這可是意外之喜,還有,探馬回報,胡藩確實沒死,他上了岸,然后跑回家去了。”
說到這里,他的臉色變得凝重:“現在,檀袛也知道了這件事,押著他的三個兒子,去胡家報仇了。無忌哥,他是你的部下,只有你能管了。寄奴哥可是說過,不能傷害胡藩的,這也是瓶子哥的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