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終吃力地轉過了身,看著面帶冷笑的劉毅,顫抖著指向了他:“你,你為什么,為什么要……”
劉毅嘆了口氣:“終叔啊終叔,不殺了你,我怎么取信于桓玄,以后好為你報仇呢?噢,對了,有件事告訴您,刺殺你的那幾個刺客,是我派來的,若非如此,你又怎么會召我為司馬,領兵討伐阿壽呢?!”
孫無終的嘴角流下一道血涎,突然放聲大笑:“好,好,好希樂,夠狠,北府軍,北府軍在你的手上,一定,一定會……”
他突然向前一撲,倒在了地上,就此氣絕。
劉毅搖了搖頭,踩著孫無終的背,一把拔出了長劍,在他的身上抹了抹,對著身邊沉默不語的兩個弟弟說道:“好了,把終叔入棺,交給桓弘和朱氏兄弟復命,今后的北府軍,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劉藩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二哥,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就算桓玄要殺終叔,交給朱氏兄弟他們做就是了,為什么要我們自己……”
劉毅的眼中突然殺機一現,刺得劉藩收住了后面的話,只聽到劉毅冷冷地說道:“為什么要我們自己?哼,你們沒有腦子想想的嗎?桓弘他們來營中,一邊桓弘對孫無終下詔,一邊朱氏兄弟把我找去要我動手捉孫無終,也就是說,他們在看我們的反應,換言之,是試探我們的忠誠!試探這支部隊的忠誠!”
劉粹咬了咬牙:“可是,這支部隊是孫無終一直自己帶的啊,象諸葛長民,王元德,辛扈興,童厚之他們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舊部。我們只是這次臨時過來當個參軍混軍功的,就算這支部隊不忠誠,也跟我們沒關系啊,犯得著我們自己動手,落下個謀殺昔日長官的惡名聲嗎?”
劉毅冷笑道:“小弟,你怎么不想想,為什么朱氏兄弟他們不找你說的這些人,要他們抓捕孫無終呢?”
劉粹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了,只聽劉毅冷冷地說道:“這次我們來孫無終這里,可是帶了幾百個兄弟過來的,幾乎有一幢的人馬了,還多是軍官以上的精英,有這幾百人,足以撐起兩萬大軍,桓玄不是不知道這點,所以來試探的是我,而不是別人,如果我不動手以自明,那就會陪著孫無終一起死,但要是我殺了他,桓玄會接下來讓我放心地留在軍中,輔佐桓弘。這一關,我們必須過,明白嗎?”
劉藩嘆了口氣:“可是,可是二哥畢竟手刃終叔,這事要是傳出去,你就是北府的叛徒,只怕這名聲……”
劉毅哈哈一笑:“名聲?!孫無終自己什么名聲?現在人人皆知他逼死劉牢之,還帶兵去圍剿劉敬宣和袁虔之他們,他自己已經是北府叛徒了,我就是殺了他,也是為北府軍清理門戶,只會有好名聲,不會有壞的。你們啊,就是太年輕,腦袋轉不過這個彎來。這廣陵城是北府軍的江北大營所在,我只有留在這里,以后才有機會奪取大權,要是這次給趕出軍隊,可就再也回不來了,懂么。”
劉粹和劉藩對視一眼,同時拱手道:“惟二哥之命是從。”
劉毅勾了勾嘴角:“好了,這次的事情到此為止,接下來,你們去通知一下兄弟們,讓他們都做好跟我一起解甲歸田的準備。”
劉藩訝道:“二哥,這又是何意啊,不是說要留在這里輔佐桓弘控制江北的北府軍大營嗎?”
劉毅沒好氣地說道:“用用腦子,殺了孫無終后還留在這里,只會顯得你有所圖謀,必會讓桓玄起疑心,只有表現出一種不得不殺,痛心疾首,然后心灰意冷想回家的樣子,才能讓桓玄安心。看看人家劉裕,這叫以退為進!”
劉粹笑了起來:“聽大哥這么一分析,還真是。那彥達哥他是不是也跟你商量好了,要這樣以退為進,這次才沒跟過來?”
劉毅搖了搖頭:“老孟一直是文吏,和我們這些軍漢還不太一樣,他是不看好北府軍的前途,想到桓玄那里謀個差事做事了。哼,他也不想想,桓玄怎么可能真的用我們北府舊人。不過,有我的好哥哥在桓玄那里做事,孟彥達,是不可能有晉身機會的!”
說到這里,劉毅看向了南邊的京口方向,喃喃自語道:“寄奴,這回你帶兵出征,會在吳地起兵嗎?”
會稽,吳地,永嘉郡守府。
盧循一身朝廷的官服,坐在刺史大案之后,看著案上放著的那顆大印,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徐道覆一身鎧甲,沒好氣地說道:“二哥,這永嘉空城一座,鄉下也是十室九空,聽說桓玄準備讓劉裕出山為將,擺明了就是要來消滅我們的,你為何還要接受這個招安?”
盧循笑道:“大家不過是爾虞我詐罷了,桓玄新入京,控制不了整個局勢,又不舍得把荊州兵馬分散各地作戰消耗,所以用的是借刀殺人的辦法,無論是讓孫無終去消滅劉敬宣,還是讓劉裕來打我們,都是同樣的想法。但這也給了我們機會,如果一直在海上,沒辦法收集糧草,集合教眾。只有上了岸,我們才有機會擴大實力!”
站在徐道覆對面,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正是天師道大帥張士貴,笑道:“還是教主看的明白啊。這陣子我們上了岸,用了些原來存在島上的存糧,就足足吸引了兩萬多人來投奔呢。”
徐道覆的眉頭一皺:“可是我們這樣是把老本都拿出來了啊,這些存糧吃完,吳地又是糧荒,劉裕再來,我們怎么辦?再回島上也沒的吃了啊。”
盧循的眼中冷芒一閃:“這回我已經想好了,有多少人拉多少人上船,劉裕來咱就退,再也不回來啦!”
徐道覆的臉色一變:“二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吳地不能立足,還能去哪里?”
盧循微微一笑:“三弟,哥哥帶你去個好地方,吃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