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倒吸一口冷氣:“原來此子竟然包藏了如此禍心,他口口聲聲說要北伐中原,驅逐韃虜,難道一直以來,都是在騙人的嗎?”
劉毅冷笑道:“在京口的劉寄奴,也許真的是這樣想的,他也確實為之奮戰過,但是當他立的功越來越大,在軍中的地位越來越高之后,他的心態就起了變化,謝家以高門貴女為婿,讓他一度俯首聽命,但當他發現連謝家也不是真正的能控制大權,還要跟別的世家妥協時,他的心態就變了。”
“那個跟他成天在一起的慕容蘭,不僅美艷不可方物,而且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情報頭子,極擅于蠱惑人心,想必她也在劉裕身邊吹了不少耳邊風,挑撥他和謝家的關系,比如說他劉裕只是謝家的棋子,讓他出去執行非常危險的任務,就是要他身死,以便這門親事作廢。”
“劉裕確實也可能看到大晉上層爭權奪利,而自己立功無數卻仍然難得北伐之聲,這種情況下,給這胡女趁虛而入,勾搭成奸,也不是奇怪的事了,畢竟面對天仙也似的美女,在身邊朝夕相處數年,還能坐懷不亂的,那得是圣人了。成為夫妻之后,劉裕的北伐之志恐怕也轉而變成希望晉燕兩國能和平共處,不生戰亂,如此他才能跟那慕容蘭一世平安。”
劉牢之咬了咬牙:“你這么一說,倒是再合理不過了。我就覺得劉裕似是重情義之人,不太可能因為一個女子就通敵叛國。這么說來,鄴城之戰,他通風報信,也是想阻止我軍前進,而不是想害我大軍嗎?”
劉毅咬了咬牙:“可那有何區別呢?慕容垂也許只是騙他說在我軍必經之路上嚴陣以待,逼我軍撤離,可最后還是設下了黑火陷阱,若不是有劉裕這樣的熟知我軍內情的人通風報信,慕容垂豈能知我軍動向?要知道,那次我軍的出擊,所有的計劃都是臨時制訂,可不是按步就班,我們一天就過了河,到了鄴城,普通的內奸,哪可能知道兵貴神速的玄機?”
“可是本應防守黎陽渡口的劉裕,卻是追了上來,從那時開始,我軍的動向就盡在慕容垂掌握之中,最后劉裕一個人沖進火場,救回了阿壽他們,他對阿壽說有內奸,卻不肯說出此人是誰,就是因為這個內奸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不然的話,就算自己留下斷后送死,也應該告訴逃出去的阿壽,這個內奸的身份,以免去害更多的人吧。哪有把這個秘密爛在心中的道理呢?”
劉牢之猛地一拍手:“對啊,就是這么個道理,我也總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呢,聽希樂你一說,我算是完全明白了。”
玄武冷笑道:“我的探子探的很清楚,當天劉裕在敬宣,向靖他們撤離之后,慕容垂非常沒有把他拿下,而是跟他兩人,摒開所有的侍衛,單獨到了河邊,密談直到深夜,然后就是劉裕和慕容蘭雙雙失蹤,劉裕說他是受到了黑火的襲擊,這個謊言,早已經不攻自破,當日敬宣他們是被黑火所傷,可是劉裕卻是在火起之后才入的戰場,沒有被火燒過,還可以指揮部下幾次打退燕軍的圍攻,這點阿壽應該也跟劉大帥報告過,那么問題就來了,劉裕的這個黑火,是哪里受的?難不成慕容垂把他帶到河邊,再用黑火燒他一次?那一劍殺了他不是更省事嗎?”
劉毅的眉頭一挑:“難道,是慕容垂身邊的燕國人,不愿意看到劉裕受慕容垂的器重,而下手傷他?比如某個暗戀慕容垂的燕國權貴?”
玄武微微一笑:“這就不得而知了,也許這只是他們為了掩蓋劉裕內奸身份而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罷了,所謂劉裕被黑火所傷,也不過是那個續命縷燒成了灰絲的證明,以劉裕的聰明,把這續命縷放在火里燒一下,然后詐稱自己被黑火所傷,有什么不可以的?何況那黑火有多厲害,我們都見識過,只要沾到一點,就極難撲滅,至少是會留下永遠的疤痕,可是劉裕全身上下,可有這些傷痕?起碼他那纏著續命縷的左臂,可是完好無損吧。”
劉牢之恨恨地一跺腳:“好啊,找了這么多年內奸,原來這個內奸,就是我們心中的英雄,怪不得我們屢次北伐無功,不把此賊千刀萬剮,又怎么對得起死去的同袍?!”
劉毅干咳了一聲:“大帥,這劉裕畢竟是老相公大人一手提拔的,現在我們這些只是猜測,還沒有直接的證據,要靠這些猜測就殺了他,恐怕軍心不服,起碼,那些給他一直欺騙的兄弟們,會有怨言,弄得不好,還會引起北府軍的分裂呢,殺一個劉裕事小,可是要是毀了咱.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北府軍,那罪過可就大了啊。”
劉牢之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依你之見,應該如何辦理呢?”
劉毅微微一笑,看向了玄武:“玄武大人,你既然手持謝家金令,那劉裕如何處置,就應該由你來代表謝家決定,對吧。”
玄武點了點頭:“不錯,這次之所以是由我,而不是琰帥這樣的謝家人出面來找你們,就是因為謝家的面子和先相公大人的名聲,總不能說先相公大人識人不明,想要招個謝家女婿卻是弄出了個反賊吧。所以,剛才我們討論的這些,萬萬不可公開作為劉裕的罪狀。”
劉牢之的眉頭一皺:“那沒有這些證據,又如何能定劉裕的罪呢?”
玄武冷笑道:“現在確定的就是兩件事,這第一,劉裕身為白丁,卻是聚眾作亂,就算他守洛陽有功,但是擅自慫恿豫州刺史朱序出兵,不經朝議就北伐并州,甚至突襲鄴城,有引發與北方逆胡全面大戰的風險,這無論如何,都是死罪了,以這條罪名將之拿下,即使是北府將士,也不會有意見的。最多是集體上書請命,要朝廷赦免他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