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來:“我的愛親,這個吉力萬聽起來這么耳熟,似乎是你在京口幫著刁家兄弟出老千時用過的名字吧。那個什么北方賭神,千王之王,一邊賭一邊脫衣服色誘對面的,可是讓我念念不忘了好幾年啊。對了,你身上的那些紋身是怎么回事,那時候有,現在怎么沒了?”
慕容蘭笑著搖了搖頭,一頭的小辮子都在飛舞:“那千術是有個異人教我的,可是什么紋身色誘這些,是那賀蘭敏教我的,她有秘法,可以事先繪制圖形,以藥水印到皮膚之上,看著與紋身刺青無二,事后可以用別的藥水洗去。我若不是把身上紋得跟個豹子一樣,又怎么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呢?賭場之上,只要瞬間失神,那就輸了。”
劉裕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說呢,你那一身刺青怎么沒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在北府軍的時候認不出你。對了,那個什么吉力萬,如果是劉顯的兒子,又怎么成了你的名字?”
慕容蘭正色道:“我說過,我碰到大事的時候,會先向賀蘭敏占卜,當年賀蘭部跟我們慕容氏的關系非同一般,同在遼東,所以大燕亡國后,大哥秘密地借用了賀蘭部的力量,積蓄兵力,裝備,準備東山再起,上次你看到的甲騎俱裝,有些就是藏在賀蘭部。當然,事后也分了他們不少。至于賀蘭敏嫁到獨孤部的時候,也是我一路暗中護送,要知道,當時在草原上想破壞這門親事,阻止賀蘭部和獨孤部聯姻的,可為數不少呢。”
劉裕的眉頭一皺:“可是賀蘭敏為何拒絕了親事,成了巫女?”
慕容蘭嘆了口氣:“此事說來也奇怪,本來賀蘭敏只是一個公認的美女,也沒學過巫術,至少在賀蘭部的時候沒學過。但是就在她去嫁給劉顯的路上,有一夜突然失蹤了,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卻發現她在一個山洞里,昏迷不醒,一絲不掛,那個山洞里有很多古怪的圖形,似乎有種說不出的神秘,當賀蘭敏醒來之后,卻聲稱她被天神帶走,教會了她各種巫術,甚至有了預知未來的能力。”
劉裕奇道:“一絲不掛?那應該是給人擄走,玷污了吧,怎么突然成了巫女神棍了?”
慕容蘭笑道:“最神奇的事情就在于此,她還是完壁之身,我親自檢查過,草原上的人都相信,天神只接受那純潔無瑕的處子,作為自己在人間的使者。當時獨孤部還是劉庫仁掌權執政,本來他們也不信此事,以為是賀蘭敏與人私奔不成,故意編了個故事,可是賀蘭敏當眾跳了一番大神,說當時鎮守秦國北方的宗室大將,苻洛和苻朗一定會反叛,天神讓我們草原各部千萬不要插手,才能避免災難。”
劉裕默然無語,這件事確實神奇,攻滅代國的總大將苻洛,在當時的秦國可謂二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苻堅和王猛,誰也不及這個破國擒君的大功臣,甚至連苻融,也聲望不在他之上。苻堅對他也可謂是裂土分疆,幾乎把半個國家相贈,誰也沒想到,這個苻洛居然會謀反,更沒有想到,這場叛亂不到兩個月,就會給平定了。若不是如此,恐怕苻堅也不會驕傲自滿,生出南征滅晉之心。
慕容蘭正色道:“從此之后,賀蘭敏的話就成了天神的旨意,劉庫仁為劉顯另找了乙丹部的公主聯姻,可是賀蘭敏卻留在了獨孤部,成為巫女,劉庫仁上次接到秦國苻丕的求救,想要出兵攻打我大哥時,賀蘭敏曾經勸阻過,說她能看到劉庫仁一旦出兵,必不得善終。”
劉裕笑道:“可是劉庫仁還是不信邪,決定賭上一回。他先派了妻弟公孫希打先鋒,以作試探,結果公孫希旗開得勝,大敗燕軍,于是劉庫仁就親自想要率部南下,結果應驗了這個可怕的預言,對吧。”
慕容蘭嘆了口氣:“是啊,如果一個巫女偶然預言成功一兩次,那還只能讓人將信將疑,可這些年她的預言幾乎沒落空過,就由不得人不信了。現在的獨孤部,無論是征戰還是外交,這些大事都要靠她的占卜。就連劉顯,也對她深信不疑,賀蘭敏對我說過,劉顯還是對她念念不忘,幾次想要占為已有,但是每到關鍵之時,賀蘭敏就會警告她,若行茍且,天神震怒,她的預言能力就沒有了,甚至可能會給劉顯帶來災難。只有草原的大汗,才能迎娶這個天之驕女,大汗本人會受到天神的庇護,自然也不再需要這個預言能力了。”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那么,拓跋珪知道此事嗎?這個賀蘭敏應該是他的小姨,我們現在知道了這些年來拓跋珪一直在草原積累力量,早就有所準備了,難不成,此事是他暗中……”
慕容蘭笑道:“不可能的事,十年前的拓跋珪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又給帶到了長安,哪有可能安排……”
說到這里,她突然臉色一變,與劉裕四目而對,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拓跋珪的娘,賀蘭玲花!”
慕容蘭猛地一掌拍出,正中劉裕的大腿內側:“哎呀,我怎么一直沒想到這個,賀蘭玲花,這個女人!”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這個女人不簡單啊,她嫁的丈夫在拓跋什翼健的諸子之中,并非長子,而拓跋什翼健后來跟你們燕國聯姻,娶了燕國宗室之女為妻,生下諸多幼子,在這種前有兄長,后有受寵的嫡后母所生的幼弟情況下,能讓自己的丈夫后來居上,搶得這個太子之位,只怕也是這個女人在后面出力,愛親,看來深藏在獨孤部的黑手,漸漸地要現出原形啦。”
他說到這里,轉頭看向了帳外,那呼喚吉力萬之聲,越來越近,已經響成了一片,他喃喃地說道:“就讓我們看看這出好戲,將如何上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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