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令它萬萬沒有料想的是,林蘇青的精進之快,居然能夠一日千里。快得難以比擬。
它越來越擔心主上的這場豪賭。
從前以為,主上是在四田縣保下林蘇青之后,才決定要賭林蘇青一個結果。
現在它覺得可能自己猜錯了。或許是在丹穴山時,主上就已經布下了這場賭局。否則,那時候林蘇青受了魍魎的妖邪侵蝕之時,主上就不會賜神血給他。而神血連它這樣的戰神都不一定承受住…啊呀!或許主上賜神血真的就是為了驗證?唔!很有可能!但是…既然是驗證,如此說來主上當時猜到了林蘇青的身份?
那…那林蘇青到底是什么身份?至于主上做這樣的賭局?
狗子使勁兒晃了晃腦袋,唔唔把自己給繞蒙了,它得好好捋一捋思路。
它想著,主上雖然是在以天下蒼生為賭注,但很顯然,主上并不是在與林蘇青賭。
他只是在與自己賭。
主上與自己賭的便是——這場局他能否押對?
唔…主上押的是林蘇青不會成為荼毒蒼生的禍害?!可是…如此的話,那么有一點它就無法想明白了,主上為何要賭?
不可能是因為天神的歲月實在冗長實在無趣嗎?
還是因為…
“我怎么…又暈了…”林蘇青的自言自語,一下子打斷了狗子的思慮,只見他迷迷糊糊的揉著后腦勺坐起來。
“咦?這么快就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到天亮嘞。”
狗子放下茶杯,從桌上的果盤里抱了兩只桃子,蹦下了桌子,兩只后腳爪著地,像個小孩兒似的,邁著小步子朝在內室跑來。
它立在床榻邊上,仰著腦袋也才與床沿差不多高,它踮著腳給林蘇青遞過去一只桃子,另一只則自己啃了起來。
林蘇青看了看手里的桃,喃喃道:“我以前一頓飯也餓不得,而且非得頓頓都有肉才行。現在好像不吃東西也不會覺得餓。”
狗子啃了一口桃,果汁溢了滿滿一嘴的甜,道:“凡人吃東西是為了從食物中汲取身體所需要的營養,也為了補充能量。”
它啃起桃子來,小口小口的和尋常的狗子一模一樣,很是可愛,林蘇青看著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它的腦袋。
“而你嘛…”狗子感覺到腦袋上有異樣,說著就抬起頭,林蘇青趕忙縮回了手,不敢冒這個險。
狗子沒發現什么,便繼續邊啃桃子邊說道:“因為你在修行的過程中,吸納了天地之間的精氣,營養與能量都已經有了,當然不需要啦。”
林蘇青一愣,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喝西北風就夠了?
“哦…是這樣啊…不過話說回來。”林蘇青調整了姿勢,盤坐起來,問道,“我方才怎么暈倒了?我不曾覺得有哪里不舒服,突然就天旋地轉。”
狗子啃完了桃子,將桃核遠遠地朝桌上一丟,正巧落在果盤邊上,而后它一邊舔著爪爪一邊為林蘇青解釋。
“你修行得太快了,原本的體質承受不住唄。”狗子蹦上床,四仰八叉的躺著,伸著懶腰頗愜意道,“你應該極少修煉體魄吧?”
它瞧著林蘇青是個比尋常凡人更為虛弱的體質。
“修煉體魄?你是說鍛煉?嗯…不曾。幼時是一直被家人關在屋子里不準出去。大了則是自己愿意宅著,不像出去。”
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就觸碰了心底的舊傷…林蘇青不禁回想了起了自己的成長時光,每當一回想起來,就頓覺失落無比…
他心底有一個執念,他始終認為,沒有一個愉快玩耍的童年,人生再如何有成就,都算不得完美。
他的童年,幾乎是在一間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度過的。那屋子里連每一間窗戶都焊滿了密集的防護欄。
家人的本意是為了防止他貪玩翻爬窗戶時不小心摔下去,可是,實際上對于他來說,何嘗不是類似監獄的鐵欄鐵窗?
在他的記憶力,學生時代,除了上學在外,但凡是在家里,他都會被關進那間屋子。不允許他出門,更不允許他擅自與別的同齡人玩耍。
他的玩伴,便是屋內那一排排書架上堆得滿滿當當的書籍。
當看書看累了,他就爬上窗臺,抓著護欄往下眺望。瞧一瞧別人是怎樣在開心的玩耍,就是瞧一瞧,他也覺得很滿足,有時候還會跟著他們一起開心,在護欄前遠遠的為他們加油助威,像是自己也在參與似的。但,絕大部分時候,他沒那么開心,更多的是羨慕和無奈。
便是因了這樣的成長經歷,使得他養成了凡是都放在心里擱著,兀自揣摩兀自消化的習慣。
很多時候對于對于許多事情,他會先在心中反復揣度,即便是感想連篇,也不太言說。
如此這般直到念了大學,他才終于獲得了些許自由。
然而,他至今都想不明白,更無法理解,在他小的時候,家人為什么不準他出去?為什么反對他與同齡人交往?而大了就可以呢?
狗子見林蘇青神情悵然,像是在追憶什么難過的舊事。
于是故意打岔道:“那你從現在起,不得不強身健體了,否則你的身體承受不住,就只能慢慢修行咯。”
林蘇青愕然問道:“可是經文里有說,當練成后,體魄會健如磐石,穩固如山。你不是我練成了嗎?”
他說著便上手捏著自己的臂膀和腿,納悶道:“怎的沒有變化…”
“哈哈哈蠢蛋,那是你理解錯了。經文所指的強健是指力量,不是指軀體。”狗子翻了個身,呈“木”字趴著。
“你必須盡快讓軀體也扎實起來,否則你今后必然承受不住更強的力量,屆時,你的身體便會在力量的沖擊下失控。”
“失控?”
“嗯嗯。”狗子一骨碌翻爬起來,甩了甩腦袋道,“力量失控,就會在你體內暴亂,當力量暴亂,你就會失去理智,唔…會發狂,對,發狂!”
林蘇青大惑不解:“發狂?!”
“嗯,六親不認,你知道兇獸是無情的,它們只管填飽肚子,而要是你力量修到了一定程度,屆時發狂的話,那可比最兇殘的猛獸無情多了。”
狗子目光炯炯的盯著林蘇青的眼睛道:“而且啊,在你發狂的過程中,你的力量會四處奔溢,等到你的所有力量都散盡了,你狂完了,那么,你的身體也就同一堆爛肉沒有任何分別了,連骨頭都會碎成渣渣。”
“被力量沖撞的?”
“嗯…雖然不是,但也可以這樣理解。”狗子坐得端端正正,閉著眼睛認真地點頭,倏而又睜開眼睛道,“不過,就沖你這姑娘似的體格,本大人估摸你尚且修不到那樣強,就得先去陰司排個號了。哈哈~”
“你不是在誆我?”林蘇青心里萌生了一些擔憂。
“這有什么好誆你的,無趣無趣,懶得誆。”
狗子個頭很小,同三個月左右的西伯利亞雪橇犬差不多體格,從而在不知不覺間,林蘇青與狗子聊著聊著,他就垂下了頭彎下了腰。
問它道:“身體素質需要練到什么程度才能和力量相匹配?”
狗子搖搖頭:“唔…不必強求非得是最好最壯的體格,太壯碩了反而會導致無法敏捷行動,那些大塊頭都很笨拙的。”
狗子瞅了瞅他,又道:“但也絕不能如你現在這般虛弱。唔…差不多比正常體魄再扎實一些,就足夠了!畢竟你要修的是畫仙,對武力要求并不多。”
狗子說罷便蹦下了床,它慢悠悠地踱出內室,朝門口走去,然后用爪子一拍門縫,它讓開來,門便自己開了半邊,它出門前,扭頭對林蘇青提點道:“總之,你得抓緊了,明天就先從站樁開始吧。”
“哦,好。”林蘇青連連點頭。
目送完狗子,他收回目光后,將手掌心攤開來看著。
他感覺有一股溫熱的感覺正由內而外的發散,但是當他觸摸自己的皮膚時,觸感卻是微涼的。
這從體內升出來的溫熱而充盈的感覺…這,大約就是力量吧。
很強勁、很沸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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