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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前路茫茫

熊貓書庫    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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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蘇青立刻防備著那位大人,謹防此人忽然從袖中摸出一把兇器,送他去給皇帝陪葬。

  如果躺著的人真的是秦始皇,那么不出所料的話,他對應著歷史中的胡亥,而這位大人,應該就是趙高。

  他現在叫世毅君,是虛幻之境中的化名,不知道這個趙高化名成了什么,便暫當他是趙高吧。

  歷史里只說秦始皇死在了巡游的路上,趙高與胡亥密不發喪,而沒有人真正的清楚,秦始皇的死,究竟是真的因為病重,還有被人設計下毒。

  而胡亥后來一直是傀儡皇帝,正史也沒有記載,真正的胡亥是否受過趙高的脅迫。

  單就眼下局勢來看,雖然湯藥內的毒是趙高所摻,可喂皇帝飲下去的是他這位十八皇子。要論到底是誰毒殺了皇帝,那趙高只能算是共謀,算個幫襯。

  無論是從身份地位,還是可行性,只會被定罪為——投毒的是他這個皇子,下毒手的也是他這個皇子,真正的兇手也就是他這個皇子呀!

  這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脅迫!

  俄而,林蘇青一眼瞥見趙高的手在袖子內摸索什么,就在他的手即將從袖中脫出時,林蘇青撲上去一把按住,低聲呵斥道:“你想做什么?”

  這位名叫世毅的十八皇子,孱弱瘦小,骨節分明的手完全使不上力道。林蘇青有些擔心自己按不住這個趙高。

  趙高看出了林蘇青在提防他,于是道:“老臣只是想呈給世毅君一封書箋。”

  “書箋?”林蘇青眉頭皺了皺,在他看見趙高的袖口處,露出的絲帛的一角時,這才將信將疑的松開手。

  只見趙高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摸出一面絲帛,其上隱約地透著墨漬,而后他抬起耷拉的眼皮瞥了一眼林蘇青,意有所指道:“這是陛下今晨口述,令老臣書寫下的詔書,世毅君可想知道其中寫了什么?”

  林蘇青佯作鎮定,眼尾余光打量著馬車的情況。

  雖然在歷史中,這時候的胡亥還存在利用價值,并沒有任何危險。可是,保不齊他這個“胡亥”不會出問題。

  他在心中盤算著,倘若這老東西要連他一同端了,他該如何成功脫逃出去。

  而后又看了一眼皇帝,已經毫無掙扎,面色也由灰青變為紫黑,似乎氣息將絕。

  林蘇青心中沉重,眼下可能自身難保,又怎能顧上這個病重又中了毒的皇帝呢?他有些慌亂。

  趙高卻很是平靜,不論林蘇青聽還是不停,他兀自說道:“這是陛下要召回公子鈺即位的詔書。”

  又是皇位爭斗?

  林蘇青欲哭無淚,二太子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扔他來送人頭?

  已知如此,那么趙高的行為就很好猜測了,于是他虛與委蛇道:“你遲遲不派人發送出去,莫非是想篡改詔書?”

  他面上應付,心中即開始思考著對策,假設這是主上同他玩的兩場游戲,那么上一場他無疑是輸了。不過這一場,他務必要贏,他要想辦法將這個世毅君的性命保住。

  可是,歷史中的胡亥對趙高言聽計從,并沒有在此時死,那么,是否不論他做什么,胡亥都不會死呢?他想試一試。

  “世毅君穎慧過人。”

  趙高再度摸出另一面一模一樣的絲帛來,亦是透著斑斑墨漬。

  “老臣任中車府令,兼行符璽令事二十余載,陛下的詔書與大小事務皆是由老臣代為執筆。”

  他伸出手點了點其中一面絲帛,道:“眼下這是一封遺詔,陛下璽印千真萬確。可具體內容是何,試問又有誰敢質疑呢?”

  這是毫無掩飾的將謀逆擺在了明面上了。

  林蘇青不由得心中有些焦慮,如果他不像歷史中的胡亥那樣怯懦,也不像胡亥那樣對趙高言聽計從呢?會如何?

  他瞥了瞥趙高,而趙高很是懂察言觀色,立馬就察覺了林蘇青的疑慮,隨即道:“世毅君,老臣此舉盡是為了世毅君的前途所著想。世毅君若是不愿意,老臣將其毀了,照發原案便是。”

  他摸出一支火折子,拾起后摸出來的那面絲帛,作勢要當著林蘇青的面,一把將作假的那面燒成灰燼。

  猜是不好猜,不如隨心而為試試看!

  林蘇青連忙打斷趙高欲意引燃絲帛的手,詢問道:“你為何要幫本王?

  “世毅君不是多此一問嗎?您自少時便跟隨老臣學習律法,怎樣老臣也不能不幫你呀。”

  趙高說得貌似真心實意,道:“眼下陛下病危仍執意將皇位傳給公子鈺,老臣這是為了世毅君的前途,才不得不行此下下之策啊。”

  林蘇青不知具體詳情,不敢冒然開口,便將話題引向皇帝,道:“父皇本也時日無多,你又何須下此毒手?他何其器重你,而今你卻要鴆殺他。”

  趙高見林蘇青顯出婦人之仁,道:“世毅君,不是老臣不讓陛下活過今日,而是陛下他自己不想活了,否則陛下也不會急召老臣代擬遺詔啊。老臣也只是借您之手,幫陛下解脫病痛的折磨罷了。”

  好一個借他之手幫皇帝解脫。倘若他真是十八皇子這般稚嫩小兒,恐怕真要被趙高糊弄過去。

  繼而,趙高將那碗湯藥推到林蘇青眼前,貌似誠懇道:“世毅君,您若當真氣恨老臣,您便將這剩下的湯藥賜予老臣,老臣二話不說一飲而盡。可是您要考慮清楚,如何向世人解釋陛下與老臣的死因,老臣擔心屆時太子追究起來…予您不利。”

  而后,他余光瞟了一眼瀕死的皇帝,“恕老臣斗膽,老臣以為,您不妨將這碗湯藥盡數喂陛下服下,使陛下免遭痛苦,得以解脫。之后,由老臣輔佐您鏟除異己,助您順利即位。”

  儼然生造了一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困境。

  林蘇青冷靜問道:“若我二者我都不選呢?”

  “事已至此,您不得不選一條出路了。”趙高高深莫測道,“如若您一樣也不選,便只有老臣追隨您一同飲下這碗湯藥,方可在公子鈺稱帝后,免受其折辱。”

  林蘇青看明白了,趙高這算盤打的第一步,就是給他制造了一個毒殺皇帝的把柄。是想通過這個把柄逼他就范,逼他不得不繼承皇位。否則一旦東窗事發,他自己就要死。

  難怪胡亥會聽信趙高讒言。林蘇青心中想著——那便以惡制惡,以殺人滅口反擊。

  林蘇青一把擒住趙高的咽喉,睚眥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您不會殺老臣。您知道這筆賬當如何去算。路只有這三條,就看世毅君如何抉擇。”

  “三條?”林蘇青一把扔開他,道:“還有一條路。”

  趙高不慌不忙的爬跪起來,不緊不慢道:“老臣不知,還請世毅君不吝賜教。”

  林蘇青斜了他一眼,冷嘲熱諷道:“如若我殺了你去黃泉之下謝罪,我遠走高飛呢?”

  趙高微微一愣,揣奸把猾道:“望請世毅君聽老臣一句忠言。陛下病入膏肓,現下又身中劇毒,早無回天之術。”

  接著他又道:“即使真的尋到了長生藥,世毅君,您姑且想一想,假使您救活了陛下,您以為陛下當如何處置您呢?是千刀萬剮?還是五馬分尸?以老臣侍奉陛下多年的見聞來看,恐怕這些都算不上嚴刑。”

  趙高陰險的掃了林蘇青一眼,冷哼道:“陛下極有可能將你我投入蠆盆,與百蟲嘬咬。”

  林蘇青愕然——這個奸詐的老賊。

  “陛下是救不了的,再說回您的選擇。世毅君,莫說普天之下皆是皇土,如若沒有老臣侍奉在側,您連扎營之地都出不去。敢問世毅君,可有想清楚您要如何逃,又能逃到何處去呢?”

  他用了一個“逃”字總結了林蘇青的選擇,實是將林蘇青的心思揣摩得細致入微。。

  可是雖然他洞悉其奸,卻又拿他無可奈何,只能感慨簡直卑鄙無恥!

  “抑或許…”趙高突然又開口道,“老臣留下一封服罪的書箋,自愿束手就擒,與陛下一同了去。可是世毅君,公子鈺是陛下立下的儲君,公子鈺繼位后,他真的會相信是老臣一人之罪嗎?屆時,對于殺父之仇與兄弟之情,公子鈺會如何選呢?未能可知。”

  林蘇青怎么會不清楚,他方剛經歷過一場奪位之爭,皇室之間的兄弟情義,恐怕比紙還要脆薄。兄弟之情必然是靠不上的,就算沒有人諫言,那太子也會認為是他下的手。

  好一個窮奸極惡的無恥老賊!步步為營算計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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