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陽金曲沾沾自喜,朱慕云暗暗好笑。人都是虛偽的,只不過,有些人喜歡直來直去,而有些人,則喜歡拐彎抹角罷了。陽金曲,就屬于后者。
“陽處長,古星飯店有幾樣小吃,做得還不錯,要不要嘗嘗?”朱慕云看了看時間,三點多了,肚子有點小餓。他來參加行動,原本就是個幌子。
“要不要再喝杯酒?”陽金曲冷嘲熱諷的說。
這個時候,竟然還想著吃東西,也就只有朱慕云這種人,才會吧。陽金曲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討厭朱慕云了。沒有真才實學,只知道溜須拍馬,這種人,他是最看不慣的。
“要是有酒喝,當然是再好不過了,但你不怕誤事?”朱慕云佯裝不知,停頓了一下,很是鄭重其事的問。。
“你知道就好,否則就是真的酒囊飯袋了。”陽金曲冷笑著說,他不想再待在這里,朱慕云除了吃就是喝,如果再等下去,恐怕自己會忍不住,將朱慕云一腳就踢出去。
陽金曲朝著古星飯店走去,朱慕云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古星飯店已經被封鎖,除了政保局的人外,其他人,只能進不能出。雖然會給古星飯店帶來天大的麻煩,但為了抓到地下黨,陽金曲不會在乎。
“陽處長,你們政保局抓人,總不能讓我的飯店,停止營業吧?”陽金曲剛進去,古星飯店的老板,苦著臉迎了上來。
“不會耽誤多少時間。只要抓到了人,馬上就能解除封鎖。”陽金曲說,為了抓到地下黨,他才不會管古星飯店的死活。但他也堅信,自己的情報很精準,時間地點都沒錯,這個時候,古星地下黨的重要成員,應該已經落網了。
“陽處長,為什么不把人全部帶走呢?”朱慕云突然說。
“你知道這里有多少人嗎?幾百人。全部排除嫌疑,得多長時間?”陽金曲一臉慍色。要不是旁邊有人,他都懶得理會朱慕云。
聽到陽金曲這么說,朱慕云不說話了。自己只是來看情況的,不管陽金曲惹多大的麻煩,與自己毫不相干。古星飯店檔次很高,出入這里的,不是高官就是巨賈,真要把人全部帶走,陽金曲未必能扛得住。
朱慕云跟在陽金曲后面,正當他們要上樓時,行動隊的吳國盛,押著兩人,浩浩蕩蕩的走了出來。
“怎么就兩個人?”陽金曲驚訝的說。
他收到的情報,今天參加會議的,至少有六個人。而且,那六人,都是古星地下黨的重要成員。
“我們進去的時候,只有兩個人。”吳國盛說,他是按照陽金曲的指示,在規定時間,破開了三樓的三零六房間。要不是行動迅,這兩個人也差點跑掉。
“找個房間,我要審訊他們。”陽金曲眉頭緊蹙,他現在很是煩躁,是地下黨突然有了變故?還是已經現了自己的行動?
朱慕云悄悄移開一步,從陽金曲的側面望過去。被捕的兩人,雖然低著頭,但還是被他看清了相貌。朱慕云的記憶力非常好,只要是他見過一次的東西,就不會再忘記。
這兩人,其中一人的臉上,有幾道傷疤,樣子有些恐怖,已經看不清原來的相貌了。但對方真是地下黨的話,朱慕云的腦海中,突然閃現一個名字:施興民。那個從六水洲上,被救走的抗日分子。
另外一人,朱慕云有些印象,因為對方的證件,是他辦的。真名他不知道,但證件上的名字記得:孫仁義。
陽金曲單獨審訊,朱慕云自然不好跟進去。陽金曲先審的是那位臉上有傷疤的,他們進了房間,把所有人都擋在外面。
“吳隊長,今天抓地下黨,你們行動隊又立大功了。”朱慕云微笑著遞了根煙過去。
“我們有什么功勞?而且,人也跑了幾個,不挨罵就不錯了。”吳國盛接過煙,苦笑著說。
他得到的情報,地下黨在三樓的房間開會。但是,當他帶著人,沖進房間的時候,里面卻只有兩個人。而且,兩人都想跳窗逃跑。要不是他動作快,這兩個人也早跑沒影了。
“原本應該是幾個?”朱慕云隨口問。
“六個。”吳國盛一愣,還是說道。這個情報,已經不算秘密,剛才參加行動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朱慕云很是詫異,連參加會議的人數都知道,陽金曲的情報確實很準確。還有被陽金曲帶進去的傷疤臉,會不會就是陽金曲的人呢?
“地下黨不是一天就能抓完的,否則的話,要我們干什么?”朱慕云安慰著說。
“話是這么說,但你沒看陽金曲的臉色?”吳國盛悄聲說。
以前朱慕云當巡警的時候,他跟朱慕云一起玩牌,還覺得有些份。要不是朱慕云,是日語專修學校的學生,他是不屑與朱慕云待在一起的。
但現在,自己還是行動隊的小隊長,朱慕云卻從巡警,一步步升到了副處長。這樣的職位,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陽處長原本勝券在握,當然不高興了。”朱慕云笑著說,他說話的時候,陽金曲正好從房間出來,應該是聽到了他的話。
這個時候,朱慕云說這種夾槍帶棒的話,讓陽金曲面紅耳赤。剛才他還在朱慕云面前夸口,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朱慕云嘲弄。如果是其他人的譏諷,他勉強還能接受。
但這話從朱慕云嘴里說出來,讓他感覺到受了天大的恥辱。任何人都能嘲弄自己,唯獨朱慕云不能!
“陽處長,是不是把飯店的人都帶回去?”吳國盛問,就算不把所有人帶回去,至少也要把三樓的人,帶回去才行。
“朱慕云蠢,你也蠢?留幾個人在房間,其他人收隊。”陽金曲原本還想審問一下那個孫仁義,但聽到朱慕云的話,已經沒有興趣再演戲了。
剛才的傷疤臉,正是施興民。而且,這個施興民,是陽金曲的人,經過精心策劃,安排打入地下黨內部的。
原本,陽金曲想趁著古星地下黨開會的機會,將地下黨的重要人物,全部抓獲。但剛才施興民告訴他,會議臨時改期,那個孫仁義,就是來通知他的。但他來不及信號,陽金曲已經開始行動了。
“陽處長,既然收隊,我的人,是不是可以帶回了?”朱慕云問。
“當然可以。你回碼頭的話,能否把他們送到六水洲?”陽金曲說。
“這么重要的犯人,你敢讓我的人押送?”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說,陽金曲只是審問了施興民,就決定收隊,這足以說明問題。
“如果我連警衛隊都不相信的話,我還能相信誰呢?”陽金曲尷尬的笑了笑。他只是想順便能朱慕云下個套子,沒想到朱慕云卻一下子變得機警了。
“但我不相信,押送地下黨,還是交給行動隊比較好。”朱慕云看了吳國盛一眼,剛才陽金曲的話,讓吳國盛很是不服氣呢。
“吳隊長去六水洲,那就繞路了。”陽金曲笑著說,警衛隊是最弱的,如果要把施興民再送回地下黨,只能借助警衛隊的力量。
“如果陽處長信得過的話,我們可以代勞。但是,如果出現任何意外,我可不承擔責任哦。”朱慕云覺得,把丑話說在前頭比較好。剛才陽金曲的目光,不懷好意,讓他心生警惕。
朱慕云笑吟吟的望著陽金曲,如果他真敢讓警衛隊護送的話,自己很有可能把孫仁義放走,同時把陽金曲送到六水洲。
“既然你不想擔風險,那就算了。”陽金曲摸了摸鼻子,苦笑著說。如果再說下去,恐怕就要穿幫了。
最終,陽金曲決定,由情報處的人親自押送。畢竟這種事,交給別人,總是覺得不安全。真要是出了意外,自己好不容易打入地下黨的棋子,就要斷送在自己手里了。
朱慕云讓警衛自行回去,他去了鎮南五金廠,邦藩匯報今天的行動。從接到李邦藩的電話,到剛才行動結束,朱慕云所看到的、聽到的,事無巨細,詳細的向李邦藩匯報。
“陽金曲只審問了一個地下黨?”李邦藩問,他覺得,讓朱慕云去古星飯店,確實是很明智的行為。朱慕云就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把記錄下來的一切,全部匯報得清清楚楚。
“是的,那人臉上有傷疤,陽金曲審完后,就決定收隊。”朱慕云說。
“兩名地下黨,有沒有送到六水洲?”李邦藩問。
“那我就不知道了。處座如果想知道的話,我給余國輝打個電話。”朱慕云拿起李邦藩辦公桌的電話,給余國輝去了個電話,告訴他,如果情報處送的兩名地下黨到了,就通知自己。
直到下班,余國輝都沒給朱慕云來電話。準備走之前,朱慕云給李邦藩去了個電話,向他匯報了這件事。
“不用等了,人送到其他地方去了。”李邦藩淡淡的說,事實上,人又“跑”掉了。
此事與李邦藩的推測一致,兩名地下黨中,有陽金曲的人。甚至,兩個都是。